第一章拜师

    季然第八次把漏勺伸进沸腾的锅子里时，不锈钢把手突然像条滑溜溜的泥鳅，嗖地从他指缝间窜了出去。面条们趁机在滚水里翻着跟头，有几根甚至跃出水面，啪地贴在了他新买的阿玛尼西装袖口上。

    老天爷啊！他手忙脚乱地关掉电磁炉，锅底残留的面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像在嘲笑这个能把《公司法》倒背如流的青年才俊。手机屏幕亮起，律所群聊里跳出一条消息：季律师煮的面条堪比凶案现场照片——来自躲在茶水间偷窥的小王。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声，合租室友林浩探进半个脑袋，鼻翼翕动着嗅了嗅：我们季大律师又在研发新型生化武器他踢开滚到脚边的西兰花残骸，那朵可怜的蔬菜正躺在料理台边缘，菜梗处还沾着没化开的浓汤宝。

    季然扯下领带狠狠摔在料理台上，丝绸布料滑过番茄酱瓶，在白色大理石台面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这是他本周第三次煮面失败，而距离律所年会只剩四十八小时——那个见鬼的厨艺展示环节，主任居然要求每人带拿手菜。

    需要场外求助吗林浩晃了晃手机，东街程记面馆的外卖电话，三鲜伊面买一送一。

    玻璃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时，季然正站在程记面馆油腻腻的橱窗前。褪色的红灯笼在夜风里晃悠，投下的光影像极了锅里翻滚的面汤。系着碎花围裙的少女从蒸腾雾气中抬起头，马尾辫梢沾着面粉，鼻尖沁着汗珠，却让季然想起律所楼下那株开得不管不顾的野蔷薇。

    拜师程小鱼把漏勺咣当扔进不锈钢盆，就你这双敲键盘的手她突然抓起季然的手腕，指尖划过他修剪整齐的指甲，连半个茧子都没有，拿菜刀不怕切着菩萨肉

    季然感觉耳尖发烫，这比他第一次出庭时被对方律师质问还要难堪。少女的手掌温暖粗糙，虎口处有道淡粉色的疤，像是被热油溅过的痕迹。

    两小时速成班，学费双倍。程小鱼突然松开他，转身从冰柜里拎出面团，先从揉面开始。知道什么叫三光吗手光、盆光、面光，少一样今晚就别想吃上饭。

    面团砸在案板上的闷响让季然太阳穴直跳。他解开袖扣，昂贵的手工衬衫袖口蹭上面粉时，听见身后传来噗嗤一笑。转头正对上程小鱼狡黠的眼睛：要不要借你条围裙粉红色小碎花，和你领带挺配。

    当季然第三次把面团甩到地上时，程小鱼终于夺过擀面杖：季大律师，您这手法不像揉面，倒像在给犯罪嫌疑人做心肺复苏。她突然贴近，带着葱花香的气息拂过季然耳畔，手腕要活，手指要柔，你以为在法庭上念辩护词呢

    凌晨两点的厨房里，季然对着案板上歪歪扭扭的面条傻笑。程小鱼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睡着了，围裙带子松垮垮地垂着，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月光淌过她鼻梁上细小的雀斑，季然忽然觉得，这比他上个月拿下的并购案还要值得纪念。

    第二章

    律所年会的油爆枇杷

    季然盯着保温盒里晶莹剔透的三虾面，虾脑熬的汤头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涟漪。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见自己做的食物没有产生谋杀案证物的既视感，甚至能闻到程小鱼特调葱油的焦香——如果忽略保温盒侧面用荧光笔写的笨蛋徒弟专属几个大字的话。

    季律师今天喷香水了前台Lisa抽动着鼻尖凑过来，怎么有股...油炸小葱的味道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季然险些撞上抱着一摞案卷的主任。老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他手中的保温盒，突然露出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听说小季准备了惊喜季然后颈发凉，想起上周主任说这句话时，转头就给实习生布置了通宵查资料的惊喜。

    年会会场飘着诡异的甜香，合伙人们带来的料理在长桌上演着魔幻现实主义大戏。王律师的分子料理牛排冒着液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