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

    可却无人回应，李因果蜷缩在地，手中攥着狐尾，看着地缝缓缓闭合，一滴泪缓缓划过，却没发现心口的共命咒正随忘前尘的魂魄一同消逝在幽冥。

    第八章

    孟婆亭前的曼珠沙华无风自动，李因果攥着半截焦尾踏过忘川水。

    上千张引魂符在腰间燃成灰烬，这是他苦修三年换来的入冥时辰，用青铜铃剜心头血画的符，每张都浸着剔骨之痛。

    婆婆，可知有个九尾狐儿曾来过

    他拦住舀汤的老妪，喉间泛着符灰的苦涩。

    孟婆的汤勺突然停在半空，浑浊汤水映出忘川深处的画面……

    忘前尘被铁链穿透琵琶骨，鎏金妖瞳望着轮回井方向，每说句话，便会剧烈咳嗽，魂魄也随之黯淡一分。

    求求您了，婆婆，他被我暂时护住了心脉，可若半个时辰不解，共命咒发作，他会死的....

    砰砰砰……

    磕头声不绝于耳。

    求您了，给他个干干净净的来生......

    李因果踉跄扶住青石桌，看着汤中幻象嘶吼。

    不是真的！

    孟婆叹息着搅碎画面，舀起勺泛着青光的汤。

    他把最后半缕魂魄熬进这碗汤，说要洗净你命格，让你下辈子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小家。

    彼岸花突然剧烈摇晃，李因果发疯般扑向轮回井，腰间镇妖铃发出从未有过的悲鸣，铃身浮现的往生咒烫得他掌心焦黑。

    回来！

    孟婆的龙头杖勾住他脚踝。

    他用自己的血肉、魂魄强行逆天改命，是为了看你如何魂飞魄散的

    李因果怔怔的站在忘川水中，当忘川水漫过膝盖时。

    李因果看见了今生，他用着上帝视角，看着无数躲在暗处的妖兽，每天想要将他啃食殆尽。

    越来越密集，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因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在眼眶越聚越多，直至模糊到映照出自己的倒影变成了一名孩童……

    原来是他在那日山火中救下白狐，是他亲手为他系上红绳……

    铺天盖地的青光中，李因果看见化形那日的忘前尘，少年狐妖对着水镜练习微笑，尾尖小心翼翼缠住个拨浪鼓，嘴里呢喃道。

    人类小孩，应该会喜欢这个吧。

    这就是共命咒吗

    对啊，以后不管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的。

    画面突然变幻……

    淅淅沥沥的细雨，清洗着石阶上的血迹，十八岁少年郎模样的忘前尘，跪拜在道观门前。

    李道长，求求您，救救他吧。

    唉，他本是一缕残魂，能活到十八岁全凭你的精血，人各有命，回去吧。

    我不信命，我愿意用我全部换他回来，求您了，李道长。

    剥皮抽筋之痛你可受得千年修为拱手让人你可受得

    受得。

    忘前尘眼中露出不悔神情。

    嘎吱……

    观门打开……

    进来吧……

    最终一抹鲜红渲染了整片画面，只留下李轮回一句轻语。

    终究是孽缘，你二人还是此生不复相见吧。

    不要……

    嘶吼震落黄泉路边的引魂幡，李因果在孟婆亭醒来时，掌心攥着颗褪色的红宝石耳坠。

    孟婆将冷透的汤推到他面前。

    他说你最爱松香，这碗特地用松针熬的。

    汤碗坠地碎裂时，十八层地狱同时传来轰鸣，李因果跌跌撞撞冲出鬼门关，背后孟婆的叹息一声。

    他用千年道行换你七十年阳寿，连滴眼泪都没给自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