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想着你……我只觉得……还没有……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没听到你说……你还愿意……
愿意什么我不记得原著里谢昭昭对裴寂说过什么情话。但愿意这个极具指向性和亲昵感的词,带着不顾一切的试探和祈求,艰难地从我哆嗦的唇缝里挤了出来。
裴寂缓缓地、几乎带着一种濒临断裂的滞涩感,抬起了眼。那双深不见底的血色漩涡再一次锁定了我。那里面翻滚的情绪更加复杂汹涌了,冰冷暴戾的底色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在燃烧。他审视着我,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我的皮囊,剥离每一寸伪装,直抵核心。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房间里的血腥气都要凝固成暗红色的冰块。
久到我以为这拙劣的模仿即将迎来失败的审判。
突然,他猛地抽身站直!那股逼人的血腥与死亡的压迫感瞬间远离了几分。他背对着我,挺拔而孤绝的脊背绷成一张拉满欲断的弓,垂在身侧的、沾满无数人鲜血的手指仍在微微发着抖,骨节捏得惨白。
……你……他终于再次开口,那嘶哑破碎的音调如同在喉咙里碾过了无数玻璃渣,……睡榻。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又仿佛只是下了一道无法更改的冰冷指令。随即他便转身,没有再看我一眼,拖着那身湿漉沉重的血衣,走向房间另一侧供仆役值夜用的矮榻。那矮榻逼仄简陋,与他此刻的身份地位格格不入。他背对着我和整张巨大的婚床,和衣躺了下去,将那身凝固着无数死气的血衣裹紧,如同一块浸透了污血和寒冰的石头,独自投入另一个死寂的深渊。窗外呜咽的风声,似乎更响了。
冰冷的恐惧稍稍褪去半寸,取而代之的是灭顶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茫然。我蜷缩在奢华的婚床上,鼻尖是经久不散的血腥,耳中是他近在咫尺却如同隔开万丈深渊的呼吸。
信任值:-99。
活过今夜,只是开始。而这场生死豪赌的赌注,是我单方面的演技能否蒙骗住一个已然心死如灰、亲手碾碎过我一次的疯子。我摸出脑中被强行塞进来的那颗所谓基础疗愈丹,艰难咽下,一股暖流艰难地对抗着全身几近虚脱的寒冷和剧痛。眼睛望向床尾黑暗里那个蜷缩的身影,裴寂几乎与夜色熔为一体,只有微微起伏的肩线证明那还是一个活物。
那件裹在他身上的血衣,仿佛烙印在视网膜上,是此刻一切虚伪平静的表皮之下,无法化解的残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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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并未眷顾这座被血腥浇灌的城池。一连数日,雁都上空都压着铅灰色的云,沉甸甸地,透不过一丝光线。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仿佛渗入了每一块砖石的缝隙,固执地弥漫在空气里,即使下人一遍遍冲洗铺石的地面,那股铁锈般的死气依旧挥之不去,像无声的控诉。
我的处境,比这阴沉的天色更令人窒息。裴寂如同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无声地盘桓在这座巨大府邸的每个角落。他不再与我说话,甚至连那夜之后,都未曾再看过我一眼。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巨大阴影,带着拒人千里的寒冰与沉重如山的血腥,沉沉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每次我偶然与他隔着回廊、穿过庭院擦肩而过,他的脚步不会有丝毫停顿,冰冷的面容毫无波澜,视线径直穿透空气,落向别处,仿佛我只是庭院里一棵无足轻重的树,一块可有可无的石头。
唯有深夜。
当他如同前几夜一样,带着一身新添的、浓淡不一的血气和凛冽杀气推门而回时,那双死水般的深眸,总会在我出声的瞬间,猛地钉在我身上。目光锐利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一丝深埋的暴戾和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伸手将我撕碎的杀意。
每一次,我都在那目光下如坠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