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次阴雨天都会隐隐作痛。
现场保护得不错。他跟着林晚秋走进停尸房,靴底碾过碎玻璃发出脆响。法医勘察箱在墙角打开,不锈钢器械泛着冷光,和记忆中她在省厅实验室的样子重合。尸体手腕的牡丹纹身被放大灯照着,花瓣纹路里嵌着细小的银屑,像凝固的月光。
死亡时间修正为四小时前。林晚秋的声音像解剖刀般锋利,指甲缝里的金属片含有银和锑的合金,和十年前‘7·15’案死者体内残留物完全一致。她举起装在证物袋里的断指,断面平整得让许沉皱眉,这种切口更像是精密仪器所为,而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你父亲的案子……许沉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林晚秋转身时,他看见她眼底映着尸体虹膜的银蓝色,像深潭里翻涌的磷火。现在有三具相似症状的尸体,她翻开笔记本,上个月市郊河道漂来的流浪汉,三天前医院太平间丢失的无名氏,加上这个——她敲了敲金属尸床,他们都有牡丹纹身,指甲缝里都有这种合金,死亡时间都是雨夜的子时。
许沉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痕检科发来的消息:焚烧桶里的黄纸检测出乌头碱成分,符文图案和半年前市区邪教集会遗留的传单相似。他盯着林晚秋工具箱里露出的牛皮纸袋,封面上往生堂三个字让后颈的汗毛直竖——那是十年前禁毒大队追查的神秘组织,和多起新型毒品案件有关,却在林父死后突然销声匿迹。
昨晚监控拍到的男人,林晚秋调出截图,灰夹克男人的侧脸被树影遮住,只有后颈处有片淡青色的鳞片纹身,和‘7·15’案现场目击者描述的特征吻合。她声音突然低下来,许沉,我父亲尸检报告里的胃内容物,其实不是普通的安眠药——
停尸房外传来小陈的惊叫。两人冲出去时,看见小陈正指着值班室墙上的水渍画,潮湿的墙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用血水画出的牡丹图案,花瓣中央蜿蜒着类似鳞片的纹路,每道纹路都在往下滴着水珠,像具正在融化的尸体。
许沉的对讲机突然响起,中心医院来电:又有具尸体出现异常症状。他看向林晚秋,她正盯着墙画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解剖刀挂件。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在火灾现场捡到过同样的挂件,当时林父的尸体怀里紧紧抱着半本烧剩的账本,上面记着往生药剂的配方。
我跟你去医院。林晚秋突然抬头,眼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这次尸体不能再丢了。许沉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道新伤,像是被碎玻璃划的,却没看见血——伤口处泛着和尸体虹膜一样的银蓝色。
医院太平间里,消毒水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疼。推车上的尸体是个年轻女性,指甲缝里同样卡着金属片,手腕内侧的牡丹纹身还很新鲜,颜料里混着细小的银屑。林晚秋戴上手套检查眼睑时,突然听见尸体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有活物在里面爬动。
许队!实习法医突然冲进来说,监控显示有个穿灰夹克的男人进过太平间,就在十分钟前——话没说完,太平间的灯突然熄灭。许沉摸出手电筒,光柱扫过墙面时,看见排水口正爬出条银色的细线,像条融化的金属蛇,所过之处瓷砖上留下淡青色的鳞片状痕迹。
林晚秋的解剖刀在黑暗中划出冷光,刀刃准确砍在金属蛇头部。叮的一声脆响,那东西缩成个银球滚进排水口,留下股刺鼻的硫磺味。许沉打开手机照明,看见林晚秋握着刀的手在发抖,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小臂,上面布满淡青色的鳞片纹身,和监控里男人后颈的图案一模一样。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晚秋已经恢复平静。她摘下手套,把女性尸体手腕的纹身拍照发给许沉,备注栏写着:和我父亲墓碑上的牡丹花纹一样。许沉盯着屏幕,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火场,林父尸体下方的灰烬里,确实有个烧剩的牡丹纹金属牌,当时被当作陪葬品登记在了证物清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