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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生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欧式座钟恰好敲响第七声。

    水晶灯在黑色大理石地面投下细碎光斑，林夏垂眸望着餐桌上冷透的牛排。银质烛台淌着凝固的蜡泪，像极了那件阿玛尼西装内袋里，离婚协议书上晕开的咖啡渍。

    我们离婚吧。

    她的声音轻得能飘进窗外夜雨里，成生解领带的动作却猛然顿住。暗红真丝布料缠在修长指节，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理由他惯常的淡漠语气，仿佛在问一份企划案的修改意见。

    林夏举起那件染着珊瑚色唇印的衬衫，袖扣在吊灯下折射出冷光。这是去年她在苏富比拍卖会拍下的维多利亚时期古董，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灼痛掌心。

    成总连偷情都这么敷衍她轻笑，指尖抚过领口那抹暧昧的红，纪梵希小羊皮306，你该提醒她补妆。

    成生瞳孔微缩。落地窗映出他轮廓凌厉的侧脸，也映出身后的女人单薄得像张被雨水泡皱的素描纸。他想起今晨在酒店会议室，那个突然扑进怀里的女明星。甜腻香水味混着唇膏的温热，在西装下摆绽开血色花瓣。

    商业联姻而已，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他松了松领口，檀木香随着动作在空气里炸开，成氏集团需要继承人，而你...

    未尽的话语被玻璃碎裂声打断。林夏怔怔望着满地红酒渍，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悬在半空。七年了，这男人总能用最精准的词汇，在她心脏最柔软处捅刀。

    所以当年你说嫁给我...她声音发颤，只是需要个子宫

    成生弯腰捡起一片锋利的玻璃碴，鲜血顺着掌纹滴在离婚协议书上。他想起领证那日也是这般雨天，林夏踮脚为他整理领带，杏色裙摆扫过他的西装裤，泛起青草味的涟漪。

    签了吧。他将染血的钢笔推过去，金属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声响，城西别墅和五千万，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林夏突然笑起来。她伸手扯开真丝衬衫，锁骨下方狰狞的烧伤疤痕在暖光下宛如泣血蝴蝶——那是三年前仓库失火时为他挡下坠落的货架留下的。

    成生，你这里会疼吗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戳向他心口，在高级定制西装上留下暧昧皱褶。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成生瞥见苏秘书的来电显示，转身走向书房。林夏望着他消失在阴影里的背影，忽然抬手将红酒瓶狠狠砸向玄关镜。

    无数碎片里，七年前的自己正隔着时光凝视她。那时她还会为男人加班后的一碗阳春面欢喜整夜，会偷偷在他公文包夹层塞手写便签，会以为真心能捂热一块寒铁。

    手机在此时震动，医院发来的复诊通知在屏幕亮起：【乳腺肿瘤科提醒您明天下午三点活检复查】。林夏轻轻按了按左胸，那里有个两周前发现的肿块，此刻正随着心跳无声叫嚣。

    2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时，林夏正在收拾画室。松节油的味道混着止痛片的苦涩在舌尖漫开，她跪坐在满地设计稿间，看着铅笔草图上反光的泪痕发怔。

    玄关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成生浑身酒气撞进来，爱马仕领带歪斜地绞着脖颈，像是要亲手扼死自己。林夏下意识护住左胸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保险柜。

    你怕我成生低笑，皮鞋碾过她散落的素描本。被踩碎的郁金香设计图在意大利手工地毯上绽出裂痕，当年举着美工刀和绑匪对峙的林小姐，现在像只受惊的兔子。

    林夏嗅到他身上混杂的香水味。香奈儿五号混着血腥气，在他解开三颗纽扣的衬衫领口蒸腾。这个月第七次宿醉，比她的化疗周期还要准时。

    我去客房睡。她抱着止痛药转身，却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腰肢。成生指腹摩挲着她后腰的纹身，那里藏着他们名字的缩写，此刻却被病号服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