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住她口鼻时，林夏闻到了血腥味。这个总把袖扣系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赤着淌血的脚踩在满地玻璃渣上，仿佛回到二十岁那个为她打架的雨夜。

    抱紧我。成生打横抱起她，后背撞上燃烧的货架。林夏听见皮肉烧焦的滋滋声，混着他喉咙里压抑的闷哼。七年前仓库失火的场景在眼前重叠，只不过这次换她指尖陷进他灼伤的皮肤。

    爆炸的气浪掀翻工作台时，成生用身体将她扣在墙角。林夏的耳膜在轰鸣，却清晰听见头顶传来肋骨断裂的声音。成生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她眼睑上，烫得灵魂都在颤抖。

    为什么...她嘶声问，指尖触到他脖颈跳动的动脉。这具身体曾在无数个夜晚带给她极致的欢愉与痛苦，此刻却在火海中温暖得令人心碎。

    成生扯下烧焦的西装裹住她，暴露出左臂狰狞的烧伤。林夏突然瞪大双眼——那道横贯肘部的疤痕，正是三年前他为她挡下绑匪利刃的印记。记忆像被火星点燃的胶片，在浓烟中一帧帧闪现。

    当年在码头...成生踹开变形的防盗窗，冷风混着火星灌进来，你说要给我自由。

    林夏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暴雨夜她浑身湿透地举着怀孕报告，却看见成生搂着女伴从酒店出来。其实那是他安插在对手公司的商业间谍，可当媒体长枪短炮怼上来时，他选择用最伤人的话推开她。

    现在你自由了。成生将她托上消防梯，指腹擦过她锁骨处的疤痕。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想起新婚夜，他在同样的位置落下第一个吻。

    林夏突然抓住他手腕：诊断书...

    成生返身冲回火海的瞬间，二层展厅轰然倒塌。燃烧的房梁擦着他耳际砸下，在颧骨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他跪在满地灰烬里疯狂翻找，直到在碎玻璃下看到泛黄的病历。

    转移性乳腺癌的确诊日期，竟是他提出离婚的前一天。

    消防车的鸣笛由远及近，成生却觉得世界突然失声。记忆像被斧头劈开的保险柜，倾泻出所有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她突然换上的高领毛衣，浴室排水口缠绕的长发，还有深夜书房里压抑的呕吐声。

    病人左胸肿块已经扩散...被火焰燎卷的诊断书上，医生潦草的字迹正在燃烧，建议立即终止妊娠。

    成生感觉心脏被熔化的钢水浇灌。他想起两个月前摔在林夏脚边的孕检单，想起她当时惨笑着问现在你的继承人来了，想起自己如何用最刻薄的话嘲讽她妄想用孩子挽留婚姻。

    原来你疼了这么久...他攥着诊断书跪倒在地，泪水还未滑落就被高温蒸干。头顶传来房梁断裂的脆响时，成生突然想起二十岁那年的暴雨夜，林夏举着受伤的胳膊对他说：你看，血是暖的。

    消防员抬走昏迷的林夏时，成生正被压在燃烧的展示柜下。他隔着扭曲变形的金属框看她苍白的脸，恍惚看见十七岁少女穿着校服裙，在玉兰树下对他笑：成生，我给你设计婚戒好不好

    4

    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刺破抢救室阴霾时，成生正用缠满绷带的手翻动林夏的手机。止痛泵在他静脉里输送着冰凉液体，却浇不灭胸腔燃烧的焦土。解锁密码是他们离婚那天的日期——这个认知比烧伤科清创更让他痛彻心扉。

    999+条未发送的草稿箱像一把把淬毒匕首：

    2017.3.21

    今天在苏富比看到蓝钻，想起你说要给我镶婚戒

    2019.8.15

    化疗好疼，但更疼的是你嫌恶的眼神

    2023.6.7

    顾沉说我的设计图透着死志，其实从你让我打胎那天就死了

    最新录音文件标注着火灾当日。成生颤抖着点击播放，林夏虚弱的喘息混着电流声炸开：

    顾先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