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镜界镇的规则
阁楼木地板在艾米脚下发出悠长的呻吟,七月阳光透过菱形窗格将祖母的缝纫室切割成明暗相间的囚笼。她跪坐在褪色的波斯地毯上,手指拂过樟木箱里泛黄的蕾丝裙,忽然触到箱底一块凸起的硬物。
咔嗒。
八音盒突然自动弹开,生锈的黄铜齿轮转动着奏响《致爱丽丝》。艾米看着天鹅绒衬垫下的羊皮纸,那些褪成褐色的字迹像蚯蚓般在纸面蠕动:
【镜界镇生存守则(残页)】
1.若发现镜子中出现不属于自己的倒影,请立即闭眼数到十三,期间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可回应;
2.下午五点后请勿与自己的影子对话,若影子擅自移动,请用银质餐具切断与地面的连接;
3.每周二午夜十二点,镇广场的许愿池会涌现黑水,饮用者可获得三天预知能力,但第七次饮用者将永久失去睡眠;
......
阁楼忽然暗了下来。艾米抬头发现所有窗户的倒影都凝固在玻璃上——本该随风轻拂的纱帘静止如画,而现实中的纱帘正扫过她的后颈。她颤抖着摸向颈后,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根本不是棉纱,而是某种湿润的长发。
艾米!楼下传来母亲惊慌的喊叫,快把阁楼的镜子盖上白布!
她这才注意到墙角那面蒙尘的穿衣镜。镜中的少女保持着开箱的姿势,嘴角却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向耳根撕裂,猩红的牙龈间渗出沥青般的液体。当艾米本能地后退,镜中人突然扑到镜面前,腐烂的手指在玻璃内侧划出带血的痕迹:
不要读
不要看
不要想
樟木箱突然自动合拢,八音盒的旋律变得尖锐刺耳。艾米抓起梳妆台上的蕾丝桌布罩住镜子时,发现自己的倒影消失了。空荡荡的镜面里,只有那件祖母留下的猩红斗篷在无风自动,袖口处垂落半截森白骨爪。
当晚的餐桌上,父亲用叉子反复戳着盘中的牛排,肉汁在瓷盘上勾勒出眼睛的图案。梅姨今天送来新做的蓝莓派。母亲将甜点推到艾米面前,果酱在玻璃盏中泛起涟漪,倒映出的却不是餐厅吊灯,而是一轮血月。
艾米用银勺舀起莓果时,突然发现餐刀上的倒影有些异常——本该映出自己右手的部位,此刻呈现的却是布满尸斑的枯手。当她转动刀柄,所有金属餐具都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白色桌布上汇聚成全新的规则:
4.当食物呈现人形轮廓时,请立即喂食流浪猫。若猫发出婴儿啼哭,需在三声之内挖出它的左眼;
5.若在凌晨三点至四点间听见滴水声,切勿前往浴室。该时间段的水流可能来自不同年份;
6.永远不要相信戴金丝眼镜的镇民,他们早在1987年的那场大火里就......
亲爱的,你怎么不吃母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艾米抬头看见父母脖颈处细密的缝线正在渗血,他们的眼球同步转向厨房——在那扇磨砂玻璃门后,有个高大的人影正在用菜刀剁着什么,每一声闷响都伴随着镜面破碎的脆响。
2
梅姨的启示
铸铁大门在艾米面前自动开启时,她闻到了浓烈的樟脑与檀香混合的气息。鹅卵石小径两侧的铜框镜面里,无数个自己正用惊恐的眼神望过来,每个倒影的嘴角都残留着暗红果酱。
你本不该来的。
梅姨的声音从紫藤花架深处传来。老妇人坐在轮椅上,银发间缠绕着七串琉璃镜片,枯槁的手指正将某种动物骨骼磨成的粉末撒进茶壶。当艾米走近时,突然发现梅姨的茶几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1987年消防队站在焦黑废墟前的合影,所有队员都戴着金丝眼镜。
您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