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饮下最后一瓶药浴残汤。
蓝血在喉间烧成灰烬时,终于看清母亲棺木底的刻痕:建文二十三年冬,崔氏以双生子心头血饲战马,可驭千骑。父亲用二十年阳寿换的,是把我做成解药,而非毒引。
崔阁老的拐杖突然炸裂。
瘤节里藏的并非密信,而是三十六颗马牙——每颗都刻着替字。阿芜的骨灰在此刻凝成沙漏,北境舆图开始倒流,丙号仓梁柱第三砖的暗道里,父亲的血字正被雨水冲刷:沅儿,囚字倒写即是门。
我撞向祠堂梁柱时,腕间烙痕突然剥落。
倒写的囵字遇血化匙,插入崔府密道机关锁孔。齿轮咬合的刹那,三十六卫的冤魂嘶吼混着战马哀鸣,在暴雨中撕开十年前真相——
崔氏用双生子饲马炼蛊,却被父亲偷换药方。我每日饮的并非毒药,而是解蛊的鸠尾草汁。谢凛喝的才是真正的药引,所以他心口虎符纹遇血显罪,而我腕间烙痕遇毒成钥。
昭阳公主的尖叫混着雷鸣炸响。
她护甲下的皮肤开始溃烂,火漆印里爬出的尸蚕正啃噬金箔。我拾起谢凛的断刀刺入地缝,北境布防图突然翻转,显出的竟是母亲临终缝在我襁褓里的平安符纹样。
崔阁老跪倒在族谱前时,我看见了最后一页。
建文二十三年冬,姜氏女沅承罪而亡的字迹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父亲用断甲刻的:囚门倒转,薪火不绝。
5
我攥着断刀刺入崔阁老心口时,左臂烙痕的灼痛突然消失。
蓝血顺着刀柄裂隙爬满掌心,在暴雨中凝成父亲的字迹——囚门倒转四字拓在青砖上,纹路竟与母亲缝在我襁褓里的平安符重合。
谢凛的尸体撞上祠堂梁柱时,我闻到了尸蚕啃噬他虎符纹的酸腐味。
那声音像极了十岁那夜,诏狱老鼠啃食父亲断指的动静。我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发现阿芜的骨灰正在雷电磁场中凝成沙漏——每粒灰都映着母亲喂我喝药时的眉眼。
沅儿,门在这儿!
父亲的声音从蓝血凝成的河道里炸响。我撕开溃烂的烙痕,倒写的囵字遇血化匙,插入崔阁老拐杖的瘤节时,齿缝里渗出的竟是母亲当年喝的鸩酒味。
昭阳公主的护甲突然崩裂。
昭阳公主护甲内侧的崔氏傀儡刺青遇血显形——建文二十三年她被赐婚那夜,火漆印烙进皮肉时的焦味漫出记忆。
她胸口的火漆印里涌出发黑麦麸,遇雨竟显三十六卫将领的遗容。我盯着那些缺指的断掌——林嬷嬷被斩的三根手指,此刻正在幻象里捏着饲蛊陶罐。
data-faype=pay_tag>
冷宫废井传来马骨碎裂声。
我踩着谢凛尸身上爬出的尸蚕奔向井口,女尸的指骨突然飞射而来,在青砖上拼出父亲未寄出的绝笔:人牲当诛,自渡者生。蓝血在此刻烧穿地砖,平安符纹样遇水显形——那些浸泡过牵机药的丝线,正解着我骨髓里的蛊毒。
崔阁老的残躯抽搐着撞向供桌。
他杖头爆开的磁石粉灼伤我手背,那焦糊味让我想起父亲被拖出诏狱时,火把炙烤他脊背的气息。换马案实为宁王谋逆一环!他咳出磁石粉,当年幽州军本该踏平金陵。火光舔上祠堂梁柱,父亲用断甲刻的血字正在剥落:双生非孽。
我灌下最后一口药浴残汤。
蓝血从眼眶漫出时,谢凛的尸蚕突然调头噬主。昭阳公主的金箔花钿在虫群中碎裂,那声响像极了母亲摔碎药碗的刹那——建文二十三年冬,她把真正的解药倒进了自己喉咙。
地砖塌陷的轰鸣震裂耳膜。
我坠入墓道时,三十六盏长明灯突然自燃。灯油混着幽州战马血,灼得我胎记发烫——每盏灯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