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诺基亚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打破了我们之间凝固的死局。
屏幕上闪着一个再熟悉不过却久未联系的名字:教导主任刘建平。
喂我侧过身接通电话,目光却依旧如实质的刀锋钉在林雪柔的脸上。
赵政!你在哪儿刘主任的声音失去了平日里的威严,充满了急迫甚至一丝恳求,快来校长室!立刻!有紧急情况……关于你父亲的!
嗡——!
父亲!这两个字像烧红的钢钎捅进心脏!
前世被拐后的那些年里,父亲的存在几乎只剩一个模糊而痛苦的符号。他倾尽家财寻找我,又因为周家的处处掣肘而陷入破产困境,最终积郁成疾……我甚至没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
林雪柔似乎也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一怔,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分辨的情绪。我没有时间思考那是什么。
马上到。我挂断电话,深深看了林雪柔一眼,转身便往教学楼大步冲去。
人群的目光黏在我背上,但我早已无心在意。
复仇的快感并未平息,父亲的安危却像悬顶之剑轰然落下。这感觉无比怪异,像是高速运转的精密齿轮突然卡进了一枚尖锐的砂砾。
校长室厚重的红木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冷气混合着办公家具和香烟的气味扑面而来,激得我打了个寒噤。
室内光线充足,但并不算明亮。
校长那张宽大厚重的办公桌上一片狼藉——各种奖杯证书被粗暴地扫到一边,占据桌面中央的是一本摊开的厚厚文件夹,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边缘磨损得厉害,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陈年尘埃和潮湿档案室的气味。
文件夹粗糙的牛皮纸封面一行潦草却沉重的打印体标题,瞬间吸引住了我的全部视线:
云栖山市1998年6·7特大矿洞透水事故调查报告摘要及部分卷宗
1998
6月7这不正是……
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盯着那张夹在卷宗扉页和内容页之间的老照片。它被小心地压在一张半透明的薄绵纸下面。
照片显然经历过岁月侵蚀,边角微微卷翘,整体泛着浓重的黄褐色。照片上,一个留着三七分发型、面容坚毅儒雅,穿着略显过时但依旧笔挺卡其布工装的男人(看起来比我记忆中年轻了至少二十岁!)开心地抱着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男人的眼神温和而宠溺,一只大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女孩的后背。女孩怀里抱着一个掉了漆的铁皮小火车,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林建国!林雪柔的父亲!这个小女孩,分明就是年幼的林雪柔!
他们的身后,是一段矿山特有的陡峭坡道,布满黑黢黢的煤灰和碎石。一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黑色矿斗车停在那里,车身上用斑驳的白油漆刷着几个大字,像是一个残酷的诅咒,清晰地烙印在照片的背景里:周氏矿业-17号采区
周氏!血液如同瞬间凝固的沥青!那个买下林雪柔三年的周全富,周氏集团的掌舵人!一丝冰冷的、比矿洞深处还要幽寒的感觉顺着脊柱急速攀升。
而今天,6月7日……不正是林雪柔的生日吗!原来那张雨夜三万块的卖身契背后,竟藏着如此深重的家族恩怨和死亡阴影
怎么,赵同学对我们市过去的安全生产事故也这么感兴趣一个略显低沉、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独特冰冷质感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心脏骤然缩紧!我猛地转身。
7.
周副市长!周副市长!
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没有随从,只身一人。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级西装,一丝不苟的银灰色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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