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鳞时刻
。
但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迟疑着。
他看到了什么?我身上还残留着多少“谜遇”的阴影?多少不堪的印记?“程茉莉,”
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也带着一种深沉的、化不开的阴郁,“你瘦了很多。
”他走近,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动作看似温柔,眼神却像深冬结冰的湖面,阴鸷、冰冷,探寻着什么。
那触碰让我浑身一颤,既是渴望,又是刺痛。
我带他去了学校后街的小旅馆。
50元一晚。
狭窄的房间,墙壁斑驳,只容得下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一张掉漆的木桌,和一个仅能转身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洗漱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床单看起来还算干净,泛着漂白水的气息。
他沉默地坐在床沿,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我这才有机会仔细看他。
头发比记忆里长了许多,凌乱地搭在额前,下颌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明显疏于打理。
一件简单的白色棉t恤洗得有些发旧,套在蓝色的牛仔裤里,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身形。
即使是这样不修边幅的落魄,他坐在那里,被窗外昏黄的光线勾勒出的侧影,依旧英俊得惊心动魄,像一幅被时光浸染、带着忧郁底色的古典油画,美得让人心碎,也冷得让人窒息。
我挨着他坐下,身体向他靠近。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阳光和干净皂角的青草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腔,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无数个夏天的碎片汹涌而至——少年在篮球场奔跑后急促的呼吸,树荫下笨拙而温润的初吻,汗水浸透的校服贴在皮肤上的触感……巨大的思念像海啸般将我淹没。
我伸出手臂,紧紧地环抱住他,然后,吻上他带着胡茬微刺的侧脸。
他身体猛地一僵,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我反制!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眼睛里燃烧着我看不懂的火焰——是愤怒?还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他不再温柔,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力道,纽扣崩裂,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吻带着啃噬的痛感落在我的颈间、锁骨,仿佛要覆盖掉所有不属于他的印记。
我闭上眼,承受着这混合着爱欲与惩罚的暴风雨,指甲深深陷入他紧绷的背肌。
疼痛是真实的,他滚烫的体温是真实的,这绝望的占有,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天色渐晚,我侧躺着,看着臂弯里沉沉睡去的少年。
他紧蹙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松开,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像栖息着疲惫的蝶。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他英挺的眉毛、高耸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仿佛要将这轮廓刻进灵魂深处。
指尖传来的触感,带着生命的热度和独属于他的气息,让我贪恋得几乎落泪。
然而,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提醒着我——家教的时间到了。
我无比轻柔地抽出手臂,像拆解一件易碎的珍宝,穿好被揉皱的衣服。
临走前,我俯下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羽毛般轻的吻,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无法言说的酸楚。
属于夏日的傍晚,微风带着河水和草木蒸腾出的浓浓水汽,温柔地拂过滚烫的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凉。
走在去学生家的路上,身体深处还残留着刚才激烈的余韵和疲惫,但一种奇异的、近乎虚幻的满足感却在胸腔里膨胀。
只因为刚刚拥抱的,是真实的、有温度的李向阳。
这份短暂的拥有,像一剂强效的止痛针,暂时麻痹了所有现实的尖锐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