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中之蝶
也不敢了!求求你别告诉爸爸!他会打死我的!真的会打死我的!”陈绍正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发出绝望的哀嚎,脸上是对父亲陈港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种恐惧如此真实而剧烈,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像一只被主人虐待后遗弃、又遭受欺凌的流浪狗。
我想起老实憨厚的陈港,那个沉默寡言、习惯用拳头和怒吼来管教儿子的中年男人。
他用最传统的、近乎暴力的父权权威,浇灌着这棵已然扭曲畸形的幼苗。
或许,正是这种令人窒息的家庭土壤,才是将陈绍正推入这万劫不复深渊的真正根源。
肖宁宇的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怒火。
他紧抱着我不断颤抖的身体,同时对着地上的陈绍正,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刺骨的驱逐令:“快滚!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陈绍正如蒙大赦,连滚爬爬、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个如同炼狱般的厂房,呜咽声和踉跄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中。
肖宁宇将我颤抖不止、冰冷僵硬的身体更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
他低下头,下颌抵着我凌乱肮脏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欲,一遍遍重复着:“茉莉,别怕。
结束了。
都结束了。
有我在,都结束了。
”我僵硬地靠在他怀里,脸上火辣辣的痛楚、腹部翻搅的钝痛,与心底被彻底撕裂、暴露在肮脏中的冰冷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麻木的、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我空洞的目光越过肖宁宇的肩膀,望着厂房破败穹顶上那巨大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破洞,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吞噬一切光明的黑夜。
陈绍正压抑的呜咽声已然远去,但厂房里弥漫的铁锈味、血腥味、灰尘味和那些混混留下的恶臭,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象征着彻底毁灭的气息。
肖宁宇的怀抱是温暖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彻骨的寒意。
真相的丑陋与残酷,远比我所经历过的任何风暴——白奕东的玩弄、肖教授的虚伪、向楠兄弟的爱恨纠缠——都更具毁灭性。
我以为我奋力挣扎,终于逃离了过去的泥潭,爬上了一块看似坚实的陆地。
却不知,这块陆地之下,早已被蛀空,布满了一个更肮脏、更令人窒息的陷阱。
而我,像一个可悲的祭品,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从未真正获得过救赎。
”茉莉,跟我回家。
“肖宁宇说道,把我抱起来,走出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