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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呛咳着,却毫不在意,只是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仿佛这样就能洗去那照片带来的肮脏感,洗去自己那份建立在父亲罪恶馈赠之上的“重逢”喜悦。

    原来,命运给予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早已在父亲手中被玷污。

    原来茉莉眼神的闪躲、欲言又止的沉默,甚至最后那句带着绝望自嘲的“命运真喜欢开玩笑”,都源于此!她耻于面对的,是他父亲强加给她的肮脏过往,而他却浑然不觉地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感动里,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三个月后,一份调往非洲偏远地区长期医疗援助项目的申请,放在了肖宁宇的办公桌上。

    登机前,在机场嘈杂的候机大厅,他最后一次打开手机。

    指尖划过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头像,停留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

    屏幕上弹出确认框:“确定删除联系人‘茉莉’及其所有聊天记录?”

    他闭上眼,手指沉重地点下“确定”。

    那一刻,仿佛也切断了与那个充满谎言和不堪的过往的最后一丝联系。

    他需要这片原始而艰难的土地,用汗水和奉献,来重新定义自己,洗刷灵魂深处那抹来自父辈的污迹。

    深夜。

    医学院实验室。

    李向阳又一次在寂静的深夜里,解锁了手机。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布满红血丝却异常专注的眼睛。

    屏幕上,是一张年代久远、像素模糊的照片。

    照片里,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少女程茉莉,正踮着脚尖,费力地整理着货架最上层的饮料。

    马尾辫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落在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旁。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专注而略带疲惫的侧影。

    这张照片,他无数次在深夜凝视。

    每一次,他都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个便利店的玻璃门外,他像个幽灵般徘徊。

    无数次,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冰冷的门把,只需轻轻一推,就能冲进去,紧紧抱住那个单薄的身影,告诉她不用那么辛苦。

    可每一次,指尖都在触碰到金属的瞬间僵住。

    勇气像退潮的海水,迅速消失无踪。

    他厌恶自己的怯懦,更厌恶肖宁宇——那个仿佛天生就带着阳光和干净的少年。

    凭什么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享受她的笑容?而他,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攥紧拳头,任由嫉妒和无力感啃噬内心。

    那晚,茉莉在老房子里推开他时,决绝的神情刺得他双目生疼。

    他离去,却在巷口的阴影里,失控地将拳头狠狠砸向冰冷的砖墙!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墙灰渗出来。

    剧烈的疼痛反而带来一种扭曲的清醒。

    在鲜血淋漓的瞬间,他骤然明白:他永远无法成为她的救赎,他只会把她拽进更深的深渊。

    于是,他把自己彻底埋进了医学院的实验室。

    显微镜成了他的避难所,也是他的战场。

    无数个通宵达旦,他凝视着载玻片上那些分裂、增殖、死亡的细胞。

    那些精妙的生命图景,有时会诡异地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重叠——茉莉低头时,锁骨下方那颗小小的、墨色的痣。

    那颗痣,如同一个神秘的坐标,烙印在他灵魂的显微镜下。

    他不再逃避那份近乎病态的执念,而是将所有的偏执和狂热,都倾注到了神经学的研究上。

    仿佛只要破解了大脑最幽深的密码,解读了神经元间复杂交错的信号,他就能读懂茉莉眼中那些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深渊,理解她所有沉默背后的伤痛。

    公安局门口。

    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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