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顿饭吃完大家相安无事,沈思明和越山岭多少也算说过两句话。
大家都是已成人,没必要为童年那点龃龉闹得府中不安。
待吃过饭,沈思明要起身告辞。
周夫人有些不解,往年这时候沈思明都会在府上住几日。
今年她也是早早就让人把沈思明的住处收拾妥当,他怎么突然就不肯留下了呢?周夫人忍不住去瞧越山岭,又怕教越山岭察觉,连忙把视线拉回来。
周夫人劝沈思明留下,沈思明执意要走。
其实沈思明要走与越山岭并无关系。
周夫人为他在京中置了处宅子供他居住,今年春闱时他认识了几位地方来的贡生,跟薛光庭关系尤为亲密。
他知晓薛光庭拮据,住不起京中的房子,就叫薛光庭去他家中住。
后来又有一位刘姓贡生也来借住。
薛光庭不知领了些什么公事不在家中,那位刘姓贡生却还留在京中待选。
沈思明觉得将他一人扔下未免孤寂,这才想回去。
他刚想跟周夫人解释,越山岭先站起来告辞。
越山岭吃得就是行军打仗这碗饭,周夫人那一眼如何能不被他察觉。
他也误以为沈思明是因不想见自己才不愿留下,既如此不如自己离开。
周夫人这下是真的左右为难,两人她都想留,却都不知该如何留。
越山岭借口还有公事未完,径直离开。
沈思明这才意识到越山岭可能是误会什么,可让他喊住越山岭去解释,他又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越山岭离去。
也是巧,越山岭牵马出府时正遇上来越府送玩月羹的小厮。
那小厮也是熟人,还是端午那日截住越山岭的那位。
他瞧见越山岭出来就直接迎上来,那碗玩月羹越过越府直接送到越山岭手上。
广口窄底的琉璃碗小巧玲珑、晶莹透润,越山岭端在手上不过将将盖住半个手掌。
他觉得有些好笑,说一口就真的只有一口。
他一手牵着马,一手端着碗缓缓走在空荡的街道上,今夜金吾不禁,街上却难见行人。
忽得街旁一处宅院传来“啪”的一声,引出女子惊叫。
随后传出女子笑骂男子和男子求饶的声音,有一道稚嫩童声在其中“娘娘”“耶耶”地叫。
越山岭静悄悄地行过。
碗中的玩月羹还是热的,黑夜里溢出袅袅雾气,在琉璃碗的映射中波光粼粼。
琉璃碗薄,越山岭端碗的指尖隐隐传来滚烫地热意。
碗中藕羹只有浅浅半碗,莲子桂圆却摆得满满当当。
煮得时间久了,桂圆都散成花,凝在藕羹中,把藕羹都晕上几分颜色。
越山岭停马驻足,将琉璃碗送到嘴边。
莲子煮得绵密,混着黏稠的藕羹和软烂的桂圆进入口中,甘甜瞬间充斥口腔,五脏六腑都热腾腾地温暖起来。
好甜,越山岭想着。
好甜,他这般回味着。
亮堂堂的月光洒在碗中。
越山岭倚着马抬头,浑圆的月亮气定神闲挂在空中,等待着人们的赞美和哀思。
好甜,这京中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