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夏不是个擅长主动的人。

    她的生活习惯安静、规律、克制，情感也是。从小到大，她总是扮演那个不添麻烦、不轻易依赖别人的角se。即使有时候心里翻涌，她也会说服自己：没关系，再等等就过去了。

    可她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陆时安的存在打破了这个模式。

    也许是那杯咖啡，也许是那场店外的偶遇，又或许，只是因为在那个他说「我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的夜晚，她的心忽然柔软了一块。

    那天回家後，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冰箱里那几个从市场买回来、还没用的红豆，脑子里突然浮现他的脸。

    她记得他说过，喜欢简单的东西。

    也记得他不常吃外食，店里的东西几乎都亲手做。那晚在小咖啡店，他点的是热薄荷茶，没加糖，习惯喝热的，也习惯安静。

    她想了很久，决定动手做一样简单的东西给他。

    不为了表示什麽，也不期待什麽回应，只是想说：「这次换我准备给你一点什麽。」

    她花了一整个晚上熬煮红豆，加了一点点盐和一匙蜂蜜，没太甜。早上起床後又r0u了面团，做了三颗红豆小面包。

    她不是烘焙高手，但做这些的时候却意外地不紧张，手指沾着面粉的触感，让她想起他站在烤箱前，眉眼平静的样子。

    到了下午，她像平常那样走进他的店。

    门上的风铃声响起，他从厨房探出头，眼神一如往常地温和，「今天来早了点？」

    她提起手里的小纸袋，有些紧张地说：「这个给你。」

    他没接过，而是先看着她的表情。「什麽东西？」

    「我做的红豆面包。味道不一定成功，但……我想让你嚐嚐看。」

    她没看他，只是低头把纸袋放在柜台上。

    她不是个会轻易把心意说出口的人。但这一次，她愿意试试。

    他愣了一下，接着慢慢笑了。

    「我收下了。」他没问为什麽，也没说太多，只是像平常那样，将纸袋接过去，动作一样安静，但神情却多了一点什麽。

    她原以为事情就这样了，没想到他忽然转身，从工作台边拿出一个透明小罐子。

    「这个，送你。」他说。

    她愣了一下。

    那是一罐小巧的手工果酱，看得出来是他自己煮的。标签上没有名字，只写了一行字：「给愿意停下来的人。」

    她握住那个罐子，感觉有点烫。不是因为温度，而是因为她知道，他其实也是在回应她。

    回应她这次难得的主动，也回应她那一句未说出口的「我想为你做点什麽」。

    那天晚上，她把那罐果酱带回家，涂在她自己早上剩下的红豆面包上，一口咬下时，竟意外地合适。

    就像他们。

    也许不是刻意为彼此准备的生活，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点，刚刚好地契合了。

    她坐在桌边，灯没开，只有窗外街灯落进屋里的微光。

    她看着桌上那张便条纸，那是他送果酱时一起附上的：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喜欢，但我想让你嚐嚐看。」

    她忽然笑了。

    这句话，不正是她今天心里的原话吗？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一罐果酱，觉得自己终於踏进了某段关系的边界。

    不是被谁推着，也不是谁先牵手。

    而是互相靠近，在最不急的速度里。

    一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