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夏从没想过，她会这麽在意一场小小的约会。

    那只是她约他周日一起去看一场展览，然後吃一顿晚餐而已。不是什麽特别的节日，也没有什麽浪漫的包装，但她却提早了一个小时到现场，还走进厕所三次，只为确认自己看起来不会太在意。

    她甚至紧张得想取消，明明是她主动发的讯息。

    【这周日……你有空吗？想请你去看一个展览，是我以前策划过的。】

    她在讯息後面加了一个小小的句号，没有太多语气，连「想见你」这句话都藏在行间里。

    而他只花了五分钟就回覆。

    【好啊，我有空。】

    他总是这样，简短却让人安心。

    展览馆里人不多，他们并肩走在纯白展厅中，一起看那些她曾投入过心力编排的装置与画作。她不是想炫耀，只是想让他看看，她的世界不是只有逃避和犹豫。

    「这件作品是我最喜欢的。」她停在一幅斑驳的镜面装置前，光线透过玻璃洒在他脸上。

    「为什麽？」他问。

    「因为它什麽都不说，但什麽都藏得住。」她轻声回答，「就像我。」

    他没再追问，只站在她身边看了很久，像在读她不曾说出口的那些情绪。

    他们从展馆出来时，天se已经转暗。她原本计划只是逛完展就道别，但不知道为什麽，在走到街角时，她终於还是开口了。

    「今天……可以不要这麽早结束吗？」

    他转头，眼里没惊讶，只有一种淡淡的、像早已等着这句话的平静。

    「你想去哪里？」

    「你带我走一段你常走的路好吗？」她说，「我想知道，在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过怎样的日子。」

    他点头。

    他们顺着他平常走去市场、回家的那条老街慢慢走，经过一家家关灯的杂货铺与熟食店。他说这家豆花店的老板会记住所有客人偏好，那家修鞋店从他小时候就在了。

    他没有刻意讲得多热情，只是平静地把自己的日常摊开给她看。

    她听得很安静，却在心里一寸一寸被触动。

    走到巷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

    「陆时安。」

    他也停下来，转身看她。

    她望着他，眼神不闪躲，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习惯你，是在喜欢你。」

    那一瞬间，所有的街灯、晚风、旧砖墙的气味、傍晚的寂静，都变得像是特意为这句话而存在。

    他看着她，眼里有一点动摇，一点惊喜，还有一种像是终於落地的释然。

    他什麽都没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那个动作没有多余的力道，却让她的心忽然稳定了下来。

    後来他们坐在他家附近的面店吃晚餐。两个人都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安静地吃着热呼呼的乾面与馄饨汤。

    但顾芷夏知道，从她说出那句话开始，他们之间不再只是习惯x的靠近了。

    那是一种真正选择了彼此的喜欢。

    她曾经以为，喜欢是一种依赖，会让人失去自由。可他让她发现，有一种喜欢，是让人变得更自由的存在。

    是让人想主动走近，而不是被需要地留在身边。

    那晚她走进他熟悉的世界，也让他更靠近她的心。

    原来说出「喜欢」这件事，没有她想像中的那麽难。

    只要对方一直在，那句话，就不会来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