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腹腔敞开着,露出里面暗红淤紫、尚未被完全清理的内脏。空气中福尔马林和胃内容物混合的怪异气味更加浓烈刺鼻。小陈还僵在原地,手里拿着生理盐水喷瓶,脸上毫无血色,惊惧地看着去而复返、状若疯魔的我。
我的目光像被磁石死死吸住,越过敞开的胸腔,越过那片狼藉的腹腔,直直地、死死地钉在尸体的头部。
那张脸……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碾碎。
那张脸……
虽然被死亡特有的青灰笼罩,虽然被解剖室冰冷的光线映衬得毫无生气,虽然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棱角更加嶙峋,甚至嘴角和额角残留着一些不易察觉的陈旧伤痕……
但那眉骨的轮廓,那鼻梁的线条,那紧闭着的、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睑的形状……
是他。
真的是他。
林淮。
不再是卷宗里模糊的照片,不再是噩梦里扭曲的幻影。是他。以最残酷、最冰冷的方式,躺在了我的解剖刀下。
“呃啊……”
一声短促的、如同被利刃割断了气管的抽气声从我喉咙深处挤了出来。所有的力气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被彻底抽空。双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世界彻底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解剖台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下无限放大、旋转。
胃里那张写着“你终于来了”的纸条,三年前那满墙干涸发黑、狂乱扭曲的血字“为什么”、“她在哪”,此刻疯狂地交织、重叠、燃烧,最终都化作了眼前这张冰冷死寂的脸。
他终于来了。
以这种方式。
原来,他一直在等我。以一种最黑暗、最残忍的方式,等我用手术刀剖开他的身体,找到他的“留言”。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喉咙被腥甜的铁锈味堵住,眼前阵阵发黑。
“江医生!”小陈惊恐的尖叫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视野里只有林淮那张灰败的脸,像一个永恒的、无声的控诉。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边缘。那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肤,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挣扎,沉向无边的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似乎感觉到有人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试图将我拽起。是周正平追进来了吗?还是小陈?
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温柔又冷酷地包裹下来。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知到的是一种剧烈的头痛,像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鼻腔里充斥着医院病房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但比解剖室的淡一些。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刺痛。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白色的天花板。点滴架。还有……
一张疲惫而担忧的脸。
是周正平。他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但眼底有着明显的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报告,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我动了动手指,细微的摩擦声惊动了他。
他立刻抬起头,目光锐利地落在我脸上,那份报告被他下意识地合拢,放在膝上。
“醒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依旧维持着惯常的冷静,“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