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囚笼与无声信笺
向对方低垂的眼帘:“今天辛苦你了,也早点休息吧。”
女佣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头垂得更低:“是,明日子夫人。”
听到这个称谓,阿希莉帕的背脊似乎绷紧了一瞬。
玄关传来沉稳而冰冷的脚步声,打破了宅邸刻意维持的宁静。木地板的细微吱呀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空气仿佛凝结了几分。
阿希莉帕的身影刚从书房门口消失不久。女佣垂手侍立在走廊暗处,像一尊融进阴影的雕塑。
尾形百之助踏进客厅,脱下带着寒气的军呢大衣递给无声出现的另一名年轻女佣。宴会厅的浮华气息似乎还萦绕在他挺直的肩背,但那双幽深锐利的眼睛已恢复了惯常的沉静,甚至更添一丝从喧嚣中抽离的疲惫与……更深邃的东西。他扫视客厅,目光在阿希莉帕惯坐的扶手椅和书桌上短暂停留,上面摊开着那本显眼的阿依努语笔记。
“她呢?”尾形开口,声音不高,像磨砂纸擦过金属。
“明日子夫人刚回卧室,大人。”年长的女佣躬身回答,声音平稳无波。
尾形“嗯”了一声,径直走向书房。门开着,暖黄的灯光泄出来。他走到书桌前,指尖拂过笔记本粗糙的封皮,没有立刻翻开。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上——一张刚用过的信笺纸被压在一叠稿纸下,露出边缘一小截崭新的折痕。稿纸的标题清晰可见。
他沉默地站着,挺拔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的光线。空气里只有壁炉木炭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他没有碰那叠稿纸,目光转而投向窗外的沉沉夜色,仿佛在衡量东京市中心那场浮华闹剧与这郊外寂静牢笼之间的距离。
年轻的女佣端来热茶,动作有些拘谨,不小心将托盘边缘在门框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细微的脆响。她吓得一哆嗦,茶汤在杯中晃荡。
尾形的视线倏然收回,落在她身上,没有责备,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让年轻女佣的头几乎埋进胸口。他抬手接过茶杯,指尖无意间擦过女佣冰凉颤抖的手腕。
“去休息吧。”他对年轻女佣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年轻女佣如蒙大赦,慌忙退下。年长的女佣依旧垂手立在原地,像一截沉默的木头。
尾形端着茶杯,没有喝。他缓步走到壁炉边,看着跳跃的火焰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上,扭曲晃动。炉火映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跳动着一小簇光,却驱不散那层固有的寒意。
“晚宴很热闹?”阿希莉帕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她换了一身素净的居家和服,站在走廊光影交界处,手里拿着一块半干的毛巾,像是刚擦过脸。头发松散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褪去了些“明日子夫人”的刻意,却依然带着一种被圈养的警觉。
尾形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在炉火上。“一如既往。愚蠢的恭维,无谓的试探。”他声音平淡,像在陈述天气。
“明呢?他…还好吗?”阿希莉帕走近几步,停在客厅入口,没有完全进来。她能想象明在那个格格不入的环境中的样子。
“被恭维了几句‘聪慧’、‘未来可期’。”尾形终于转过身,背对着炉火,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只有军装的轮廓边缘被火光勾勒出一圈金边。他看着阿希莉帕,眼神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他需要习惯。”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阿希莉帕抿了抿唇,没再追问孩子,转而问道:“他们又提‘国民精神统一’了?”她捕捉到了他话语里“试探”的指向。
“嗯。”尾形端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有人想探我的想法。”转过身,语气带着一丝探询:“图书馆……有什么新收获吗?
“找到几份很老的渔猎记录,”阿希莉帕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活力,但很快收敛,“或许对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