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虎
沉地应了一声,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太多情绪。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力道,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更近地迎视自己深不见底的黑眸,“吓到了?”
简单的问句,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探测着水下的反应。
阿希莉帕用力点头,如同受惊的小鹿,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汲取着他身上冷冽的松针气息和坚实的温度:
“嗯!吓坏了……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觉得安心……”
她再次将脸埋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全然的信赖和一丝撒娇般的抱怨,“……你不在的时候……这里一点都不好……”
尾形感受着怀中躯体的依偎和那份毫无保留的“归属感”,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他不再追问,只是抬起眼,目光如同无形的冰幕,缓缓扫过周围那些因他到来而噤若寒蝉、眼神复杂的族人面孔。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她,由他庇护。任何“不善”的目光或行为,都将被视为对他权威的挑战。
风雪依旧,营地一片寂静。尾形的到来,没有咆哮,没有震慑,却像一头猛虎悄然踏入林间,无声地划定了自己的领地,宣告了绝对的主权。阿希莉帕依偎在他怀中,扮演着完美的惊弓之鸟,心脏却在xiong腔里沉重地跳动。她知道,更复杂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尾形环抱着阿希莉帕,目光如同无形的冰幕扫过营地。那并非凶狠的瞪视,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自上而下的审视,带着无需言明的威压。被他目光触及的族人,无论是正在劈柴的汉子,还是抱着孩子的妇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他不需要咆哮,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疆界。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中依旧微微颤抖的阿希莉帕,声音低沉平稳:
“进去说。”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揽着她的肩,转身走向营地中那间相对最坚固、已被近卫提前清理和把守的石砌小屋。他的步伐沉稳,阿希莉帕依偎在他身侧,脚步略显虚浮,仿佛还未从“惊吓”中完全恢复,需要依靠他的力量才能行走。两名近卫无声地推开沉重的木门,又在他们进入后悄然关上,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守在门外。
小屋内部陈设简单,但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库坦的寒意。尾形脱下沾了雪尘的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熨帖的深色毛衣。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窗边,背对着阿希莉帕,望着窗外依旧飘飞的细雪和被新雪逐渐覆盖的营地。他的背影挺拔而沉默,像一块投入室内的寒冰。
阿希莉帕安静地站在炉火旁,双手无意识地绞着那条深蓝丝巾的尾端,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尾形沉默的背影上,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她像等待主人示下的宠物,不敢打扰他的思考。
“雪崩的地方,去看过了?”
尾形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炉火的噼啪声。他没有回头,仿佛只是在询问天气。
阿希莉帕的心跳漏了一拍。来了!她迅速调整呼吸,脸上浮现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声音带着后怕的轻颤:
“没……没有……我不敢去……”
她微微摇头,身体向炉火靠近了些,仿佛寻求温暖,“……远远看到那一片白茫茫的塌陷……就觉得心慌……百之助,你说……会不会……还会再塌啊?”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对“自然灾难”的持续恐惧,而非对事件本身的探究,并将“安全感”的诉求再次系于尾形身上。
尾形缓缓转过身。炉火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却带不进丝毫暖意。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阿希莉帕脸上,带着一种洞悉般的审视: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