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里放榜说我中了500万时,全家都在打我。
钱呢钱呢继父的拳头砸在我背上。
我攥紧口袋里那张滚烫的彩票,连夜逃往上海。
住进顶级酒店套房那天,我指着窗外灯火发誓:这辈子再不受穷。
可城市像张吃人的嘴。
假名媛闺蜜骗我投资美容院,伪富豪男友卷走我的存款。
当我负债累累躺在廉价旅馆时,手机响了:
招娣,你弟买房缺30万。
我看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脸,对电话那头轻笑:
今晚来酒店找我,钱就有了。
招娣,招娣,招弟……
这名字像个甩不脱的诅咒,钻进耳朵里,变成针,变成刺,变成继父拳头砸在后背的闷响,一声又一声,沉重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夯进地里。
钱呢啊死丫头片子!钱呢!男人的嘶吼混着劣质白酒的臭气。
招娣!我的儿!母亲尖利的声音扎过来,却并非为了阻拦,快说呀!那钱是不是被你昧下了那是你弟的救命钱!是你爹的棺材本儿!
打,爹,使劲打!打死了干净!
每一次拳脚落下,都像砸在装满谷糠的破麻袋上,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声响。李招娣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那张小小的、硬硬的、边缘有些刮手的卡片,就紧紧贴在她滚烫的掌心汗液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一块冰。五百万。这三个字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盖过了所有的辱骂和殴打声。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是她用兜里仅剩的两块皱巴巴的零钱换来的。就在村口那个油腻腻的小卖部,老孙头浑浊的眼睛甚至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就在继父喘着粗气,拳头暂时停歇的瞬间,母亲那尖利的指甲又一次狠狠掐进她胳膊的软肉,尖锐的疼痛让她浑身一激灵。
跑!
这个念头像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混沌的意识。比任何一次挨打后的念头都要清晰、决绝。
后半夜,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怀里揣着那张彩票,硬硬的,硌着心口。那是唯一的热源,烫得她几乎要灼伤自己。
继父那变了调的咆哮和母亲尖厉的哭嚎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越来越近,又似乎越来越远。
……死丫头……掘地三尺……也要……扒了她的皮……
……我的钱啊!我的命根子啊!招娣你个杀千刀的……
每一句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李招娣的耳朵里。不能出声,绝对不能!直到那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终于被呜咽的风声彻底吞没,手电筒的光也消失在远处山梁的轮廓后面,天地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彻骨的寒冷。李招娣才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
她慢慢松开一直攥紧的拳头,掌心已经被那张硬硬的卡片硌出了深红的印子。纸片边缘有些磨损了,但上面那几个刺目的阿拉伯数字——5,000,000——在月光下却显得异常清晰。
那晚,她像个幽灵,沿着田埂,踩着冰冷的露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几十里外的县城。
天蒙蒙亮时,她终于像条脱水的鱼,扑倒在县城唯一那家银行刚拉开的卷闸门前。
当银行厚重的防弹玻璃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将县城清晨的喧闹彻底隔绝时,李招娣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地推进了一个真空罐子。
她本能地缩了缩脚趾,想把那双见不得人的脚藏起来,却无处可藏。周围投来的目光,那些穿着笔挺西装、妆容精致的银行职员,还有几个等待办理业务的城里人,他们的眼神像无形的针,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惊讶,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嫌弃,密密地扎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