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虞秋白的葬礼上，章见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眼神空洞地望着墓碑，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那时，杜若晞还不知道，妹妹不仅留下了年仅三岁的儿子念念，还有一笔高达数百万的巨额债务。

    催债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到她的手机上，对方的语气从最初的客气转为后来的威胁，甚至扬言要带走念念去抵债。

    杜若晞看着怀中怯生生的外甥，孩子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对母亲的思念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她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章见深那个近乎残忍的提议：留在章家，扮演秋白，直到念念成年。

    太太，先生让您下楼吃早餐。女佣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杜若晞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苦涩，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尽量自然的微笑。

    这笑容，她练习了无数次，想要模仿虞秋白生前那种带着点娇憨的明媚。

    楼下餐厅里，章见深已经坐在主位上，面前摆放着一份精致的早餐，却动也未动。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侧脸的线条冷硬而英俊，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仿佛一潭死水。

    杜若晞牵着念念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餐桌旁。见深，早。她的声音尽量放软，带着一丝模仿出来的温婉。

    章见深没有抬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念念身上时，才稍稍柔和了一些：念念，过来爸爸这里。

    念念却往杜若晞身后躲了躲，小声说：妈妈抱。

    杜若晞的心猛地一紧。自从她住进章家，念念就一直粘着她，大概是孩子天生的直觉，觉得这个妈妈虽然有些不一样，但身上有着让他安心的味道。

    章见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转向杜若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秋白，你最近好像很累，连孩子都照顾不好了

    杜若晞握着念念小手的力道一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知道，章见深这是在挑剔她。从她住进章家的第一天起，他就用这种近乎刻薄的方式对待她，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填补虞秋白留下的空缺，而她本人，毫无价值。

    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说她晚上要哄念念睡觉，还要偷偷想办法筹钱还债这些，章见深不会关心，也不想知道。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替身，一个扮演着他亡妻角色的工具。

    念念，章见深没有理会杜若晞的欲言又止，而是蹲下身，耐心地对孩子说，爸爸今天要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念念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摇了摇头，紧紧抱着杜若晞的腿：我要和妈妈一起去。

    章见深的脸色沉了下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杜若晞：秋白，别让我说第二遍。

    杜若晞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对念念说：念念乖，跟爸爸去游乐园好不好妈妈在家给你做好吃的。

    念念犹豫了一下，看看杜若晞，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章见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章见深牵着念念离开的背影，杜若晞无力地靠在墙上。

    餐桌上的早餐已经凉了，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

    她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债务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而章见深的冷漠和猜忌，则像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杜小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不还钱，我们就要采取行动了。

    杜若晞的手猛地一颤，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下着的雨，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