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西,正在她心里悄然苏醒。
接下来一周,周晓雯白天上班,下班就去帮许沉筹备新工作室。搬迁比想象中复杂,大型窑炉需要专业设备吊装,上百件待烧制的陶坯要小心包装。她发现自己居然记得大学时学的色彩原理,帮着设计新展厅的灯光布局。
许沉总是专注地听她说话,眼睛亮亮的,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有次周晓雯不小心把颜料蹭在脸上,他伸手想擦又急忙缩回,最后递来一块湿巾,耳尖红得像工作室里那些未上釉的陶土。
周五晚上,他们在新工作室忙到很晚。许沉坚持送她回家,两人并肩走在夜色中,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你丈夫不介意你这么晚回去吗许沉突然问。
周晓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我们...最近不太说话。
许沉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
不全是。周晓雯抬头看星星,可能早就有问题了,只是我没发现。她转向许沉,你知道吗我大学时画画得过奖。
许沉笑了:看得出来,你对色彩的感觉很特别。他在路灯下停下脚步,周晓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夜风吹乱她的头发,许沉伸手想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张力再次出现,像拉坯机上旋转的陶土,稍不注意就会变形。
周晓雯退后一步:我该回去了。
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陈志远罕见地没睡,坐在客厅等她。茶几上摊着她的素描本——那是她最近重新开始画的,里面全是陶艺工作室的速写,还有许沉工作的侧影。
解释一下陈志远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晓雯突然不觉得害怕了。她平静地坐下来:我们谈谈吧。
那晚的谈话持续到凌晨,说尽了五年婚姻里所有憋在心里的话。陈志远摔门而去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周晓雯坐在一地狼藉中,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二天是搬迁的最后阶段,许沉见到她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问,只是递来一杯热茶。他们默默整理着新工作室,直到周晓雯在角落发现一箱素坯茶具。
这些...
本来打算下个月烧制的。许沉轻声说,设计图画好了,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周晓雯拿起一个杯子坯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许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动。他拿来一支细笔,蘸上青花料,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
周晓雯看着他迅速在杯身上勾线,自己的指纹成了图案的一部分,逐渐延伸成缠绕的藤蔓。许沉的笔触果断而温柔,像在完成一场迟来的对话。
这才是它们该有的样子。许沉放下笔,杯身上蜿蜒的线条仿佛有了生命,你手上的纹路,就像植物的脉络。
他们的目光在阳光下交汇,周晓雯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许沉慢慢靠近,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门口突然传来咳嗽声。许沅提着两袋午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周晓雯慌忙站起来,碰倒了颜料盘。蓝色在白色地砖上蔓延,像一场微型海啸。
下午许沉送她去公交站时,两人都有些沉默。临别前,许沉突然说:下周工作室重新开业,你会来吗
周晓雯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她点点头:我会带画笔来。
回家的公交车上,周晓雯收到陈志远的短信:妈让我们明天回去吃饭,好好谈谈。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复道:好。
车窗外,初夏的城市飞速后退。周晓雯想起那个摔碎的鸢尾花杯子,想起许沉说你手上的纹路就像植物的脉络,想起自己五年没碰的水彩颜料。生活有时候就像陶土,需要被打碎重塑,才能获得真正的形态。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