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避暑庄君臣论世情 热河宫乾纲抑党争
’——遥想先贤智仁之志风采,熙朝确实是后世难及。”说罢,遥指西北一带殿宇,笑道:“我们那边看看——那就是狮子园,当今万岁爷潜邸扈从就在这里。宝亲王爷随扈,就在紧挨着的那处院子。”鄂尔泰见说到了雍正潜邸,下意识地弹了弹衣角,换了庄容,跟着朱轼过来看时,果见一溜五楹倒厦,朱漆铜钉大门紧闭,吊着拷栳大的辅首衔环,上悬一块泥金黑匾,上写“狮子园”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副楹联:
日往月来明至道
花香鸟语露真机
却是雍正亲书,龙翥凤翔气韵华贵,整个宫殿和南边的书院阒无人声,只听浓绿荫中鸟鸣啾啾,草间纺织娘嘤嘤浅唱。墙头老藤倒垂,阶前芳草萋然一碧,仿佛在向客人介绍屋主曾在这里有过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为什么叫狮子园?”鄂尔泰问道,“曾在这里圈养过狮子么?”
朱轼指着南边的一座山峰道:“你看那座山像不依一蹲狮子?那就叫‘狮子峰’。这宫邸是因峰而命名的——”还要说时,远处一个太监边小跑着边喊:“朱中堂、鄂中堂!主子筵会下来了,正召你们过去呢!”朱轼转眼瞧见一大群人纷纷从万壑松风殿前假山中出来。料是筵会就在那边没着,便和鄂尔泰一齐赶来。迎头见几个蒙古王爷喝得满面红光,叽哩咕噜说笑着过来,忙拉着鄂尔泰站了甬道旁给他们让路。
“这是朱师傅的!”一个王爷突然认出了朱轼,指着他叫道,“康熙四十八年我见过的,皇上的老师的,学问像天上的白云地上的羊一样的!”朱轼这才见是温都尔汗,忙上前打揖行礼,笑道:“汗爷也来了!我的学问没有白云那么高,也没有地上的羊多,王爷你夸奖了。我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西林觉罗·鄂尔泰,原是皇上的模范总督,现在是军机大臣。文才武略兼备,学问像——大草原一样大的!”鄂尔泰听完莞尔一笑,忙上前和诸王见礼寒暄,笑道:“王爷是从漠北蒙古过来的,黄沙白草数千里跋涉,不容易。足见王爷忠悃诚敬之心。”
“皇上待我好的!”温都尔汗脸上菊花一样的皱纹都笑得皱到了一处,一双短粗的罗圈腿得意地磴来蹬去,说道:“又赏了我十万石饲料粮,一万斤茶砖的!策零阿拉布坦——皇上说是喂不熟的狼羔子的,坏了的。他要敢到东蒙古来,科尔沁、喀拉沁、扎责特……我们,嗯?!”他用双手猛地一卡,“和他打一个七死八活,死样活气,死眉瞪眼的!”说罢和诸王嘻嘻哈哈说笑着去了。鄂尔泰扑哧一声差点笑岔了气。见高无庸和张五哥二人迎出来,忙和朱轼一同进了“万壑松风”宫院,绕过正殿,在一溜十几株银杏树旁站住。高无庸进东书房片刻,又出来道:“二位中堂请。”
雍正似乎没有饮酒,脸色如常,穿一件米色葛纱袍,头上戴一顶万丝生丝珠冠,腰间束着全镶三色碧玡瑪马尾钮带,大热天儿,袍子外还套着石青葛纱褂,躺在竹安乐椅上,用热毛巾敷着颏下和耳朵后。乔引娣站在旁边,从盆子里拧着毛巾给他替换。见二人进来,雍正只摆了摆右手示意在窗下木杌子上坐下,微笑着说道:“去了朕当年的住处了?鄂尔奉还是头一次进来,该当的好好看看。料想你们也饿了——高无庸,弄点点心来!”又对乔引娣道:“热毛巾不用了。你把他们带的黄匣子打开,钥匙在朕榻上枕头旁边。”
“是。”乔引娣低声答应一声,接过鄂尔泰递过的匣子。将李卫的奏折,弘历的请安折子捧给雍正,自己悄没声去炕边开那两个匣子。看样子她作这差使已很熟练,雍正刚翻过弘历的请安折,两封专门装密折的通封书简已经轻轻放在雍正面前几上。雍正打开李卫的奏折,看了看就放在一边,笑道:“李卫真有意思,前头修了个关帝祠,请枪手大大写一篇文章奏上来,生花妙笔令人神往,今儿又奏湖山春社落成,又是一篇花团锦簇文章,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