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方小棠，生在江南最富庶的方家。

    可这荣耀与我无关。

    我娘是个卖花女，被我爹看中带回府中。

    怀着我时，嫡母柳夫人正好诞下方如意。

    算命先生说，方家会出个富甲天下的商业奇才。

    所有人都以为是方如意。

    谁知我提前三日出世。

    我出生那夜，正逢暴雨。

    柳夫人在产房外等了整夜。

    接生婆颤抖着声音喊：夫人，是个女娃。

    柳夫人脸色瞬间铁青。

    她推开众人冲进屋内，一把将昏迷的我娘拖起来，左右开弓就是两个耳光。

    贱人，你怎么敢抢在我女儿前头生孩子！

    我娘跪在地上求饶：夫人饶命，小棠她无辜啊！

    柳夫人冷笑：无辜她就是个灾星！老爷若问起来，就说你生了死胎。

    我娘抱着我磕头如捣蒜，鲜血染红了地面。

    她哭着写下血书，保证我永远不会威胁到方如意。

    我爹回来后，看着满屋血迹，权衡许久。

    最终还是留下了我这条命。

    但条件是，我必须当牛做马，永远不得翻身。

    从那时起，我就住在方府最偏僻的柴房里。

    陪着我的只有老管家方伯。

    他是我爹的奶兄弟，从小一起长大。

    看在旧情份上，柳夫人没有为难他。

    方伯偷偷教我识字算账，说女子也要有本事傍身。

    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方如意。

    她穿着粉色绸缎小袄，在后花园里喂金鱼。

    身边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像众星捧月一般。

    我躲在假山后偷看，被她发现了。

    她指着我问婢女：那是谁

    婢女们露出厌恶神色：大小姐别看，一个野种罢了。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我和方如意之间天壤之别的差距。

    晚上方如意带人来了柴房。

    她叉着腰，让人将我按在板凳上。

    野种也敢偷看我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她让人打了我二十板子。

    打到第十下我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娘正趴在床边哭。

    她满脸血污，显然也被打过。

    看见我醒了，我娘强撑着笑：小棠，娘没事。

    方伯在旁边抹眼泪：大小姐下手太狠了。

    我娘拉着我的手，眼神格外亮：小棠，你答应娘三件事。

    我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娘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第一，好好跟着方伯学本事，女子要自立自强。

    第二，若有机会离开方家，头也不要回。

    第三...她摸着我的脸，别活在仇恨里，但也别忘了今日的屈辱。

    说完这话，我娘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方伯含着眼泪，趁夜将我娘草草埋在乱葬岗。

    那晚雨下得很大，就像我出生那夜一样。

    我跪在泥泞里，看着方伯在简陋的木牌上刻字。

    他说：你娘是个好女人，不该是这个下场。

    我那时还小，不懂这话的深意。

    只知道从那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人真心疼我了。

    方伯虽然照顾我，但他毕竟是方家的奴才。

    有些话，有些事，他不敢说也不敢做。

    六岁那年，我开始在方府做杂活。

    扫院子、倒茶水、洗衣服。

    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