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呼喊。

    是…是他！

    他…他在给我们开路！

    快！快跟上他！

    没有人再犹豫，也没有人再敢掉队。强烈的求生欲和被林默展现出的非人力量所震慑的恐惧，驱使着他们爆发出最后的气力，跌跌撞撞地、紧紧追随着前方那个扛着刀、如同闲庭信步般行走在死亡巷道中的背影。

    李薇薇连滚打爬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对强者的盲目追随。陈浩混在人群中，看着林默的背影，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也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但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怨毒和忌惮，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这条由焦黑尸骸和墙壁上恐怖刀痕铺就的生路，沉默地向前延伸。幸存者们紧紧跟随，如同追随神祇的迷途羔羊。巷道的尽头，灰暗的光线逐渐变得开阔，那是校外车水马龙、此刻却同样陷入混乱和死亡的大路。

    林默率先踏出了巷口，站在了相对开阔的路边。他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幸存者们也跟着停下，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聚拢在一起，带着敬畏、恐惧和一丝希冀的目光，看着前方那个将他们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身影。

    林默缓缓转过身。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为他染血的外套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轮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缓缓扫过身后这二十几张劫后余生、写满复杂情绪的脸。

    他的目光在李薇薇那张混杂着敬畏、恐惧和一丝讨好企图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在陈浩那刻意低下头、掩饰着怨毒的脸上掠过。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所有人身上。

    跟着我，不是救赎。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远处隐约传来的混乱噪音和近处粗重的喘息，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是交易。

    你们的命，我暂时收下了。

    代价是——

    他微微停顿，扛在肩上的直刀刀尖，在夕阳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缓缓指向了城市深处，那片被暮色和混乱逐渐吞噬的、如同巨兽般匍匐的钢铁丛林。

    你们的骨头，得铺在我登顶的路上。

    或者，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令人骨髓冻结的弧度，现在就把命留下，喂给巷子里的那些东西。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群幸存者。晚风吹过，带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卷起地上的尘埃和纸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没有欢呼，没有感恩戴德。

    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被无形枷锁套牢的沉重感。眼前这个人，不是救世主，是持刀人。他给出的不是庇护，是选择——用未来可能的尸山血海，换取眼下苟延残喘的机会。

    林默不再看他们。他收回指向城市深处的刀尖，转过身，面朝那片在暮色中燃烧起更多火光、回荡着更多凄厉声响的混乱之城。

    残阳如血，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拉得极长，如同矗立在废墟边缘的一柄染血标枪，孤绝，冰冷，指向那深不可测的末世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