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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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任何犹豫,用力一拉!
陈露被我拽得一个趔趄,踉跄着从车门框边跌了出来,浅粉色的裙摆在空中仓促地划出一道弧线。我另一只手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顺势将她半揽在身侧,用身体隔开那些汹涌而至、试图近距离拍摄的疯狂人群和刺眼的闪光灯。
让开!
我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戾气,让挤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紧紧攥着陈露冰凉的手腕,感受着她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像护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又像拖着一个沉重的、无法挣脱的枷锁。我半扶半抱地拥着她,无视身后车内的死寂和车外沸腾的海洋,迈开大步,在无数道震惊、鄙夷、好奇、探究的目光洗礼下,在闪光灯的疯狂追逐下,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穿过混乱的人群,径直朝着酒店宴会厅那道敞开的大门走去。
那里,原本是为我和林薇准备的,铺满鲜花的圣洁之路。
此刻,却像通往一个未知而荒诞的深渊入口。
**第五章:骤雨初歇(民政局)**
宴会厅厚重的大门在我们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喧嚣和无数道窥探的目光。
门内,是另一片死寂。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惨白的光线均匀地洒在每一个角落。几十张铺着洁白桌布、点缀着鲜花和精致甜点的圆桌整齐排列,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坐满宾客的椅子整齐地摆放着,像一排排沉默的观众。舞台背景板上,巨大的我和林薇的婚纱合影笑容灿烂,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悬在空旷的厅堂中央。
空气里残留着香槟、蛋糕和鲜花的混合气味,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甜腻。
陈露被我半拖半抱着带进来,几乎是立刻就脱力地软了下去。
我松开手,她踉跄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凉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才勉强支撑住没有滑倒。
她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出来。浅粉色的伴娘纱裙肩带滑落了一边,露出小片苍白的肩头,精心打理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湿漉漉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着,那双惊魂未定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辉煌又空洞的宴会厅,瞳孔里一片茫然和劫后余生的恍惚。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点干涩的气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身体还在细微地、持续地颤抖着。
我站在她几步之外,背对着她,胸膛同样在剧烈起伏。刚才强行压下的怒焰和屈辱感,在脱离人群后,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狰狞礁石,带着冰冷的棱角,一下下撞击着胸腔。掌心里,被胸花别针扎破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混合着揉碎花瓣留下的黏腻感。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冷地灌入肺腑,试图浇灭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火焰。
没有回头看她。
我迈开脚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空旷的回响,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侧边那个小小的休息室。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瓶没开的矿泉水散落在化妆台上。
我拧开一瓶,仰头,冰凉的液体灌入喉咙,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刺激,一路冲刷而下,试图冷却身体里翻腾的岩浆。水流顺着嘴角溢出,滑过脖颈,洇湿了衬衫领口那道刺目的暗红污渍。
放下水瓶,我抹了一把脸,冰凉的水珠混着掌心未干的花汁,在脸上留下湿冷的痕迹。
目光落在化妆镜里。
镜中的男人,头发凌乱,脸色铁青,眼底布满血丝,西装前襟那道狼藉的污痕刺眼无比。哪里还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