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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器物簿·第五单元:蚀骨·厌胜钱

    5-1

    铜腥客

    滨海市第七医院急诊大厅,寅卯之交。

    惨白的荧光灯管如同垂死巨兽的眼眸,将这片混乱的空间映照得无处遁形。空气是浑浊的泥沼,消毒水刺鼻的化学气息、呕吐物酸腐的秽气、新鲜血液的铁锈腥甜,以及无数人体在痛苦与恐惧中蒸腾出的汗臭,彼此纠缠、发酵,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恶浊。呻吟、哭喊、孩童撕心裂肺的尖叫、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与器械碰撞的金属脆响,交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死亡交响曲,在冰冷的瓷砖墙壁间反复回荡,撞击着每一个身处其中者的神经。

    角落一张硬塑排椅上,陈观闭目端坐。

    他并非病患,更像一尊沉入深海的礁石,任凭周遭惊涛骇浪,兀自岿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裹着略显清瘦的身躯,帆布包随意搁在脚边,沾染着旅途的风尘与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他脸色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眉宇间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沉凝。几天前,一封没有落款的匿名信悄然出现在他暂居的旅馆门缝下。信纸粗糙,字迹潦草如鬼画符,内容更是简洁到诡异:

    七院急诊,寅卯之交。

    没有缘由,没有解释,只有这六个字,一个地点,一个时辰。

    寅卯之交,阴阳交割,鬼魅横行。这时间地点本身,就透着不祥。

    陈观来了。他必须来。帆布包内袋里,那个沉甸甸的铅盒中,四枚形态各异、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碎片——妆奁的乌黑碎石、相机的血色镜片、木偶的灰白眼珠、金剪的银色断刃——此刻正发出前所未有的、低微却持续不断的嗡鸣,如同感应到了同源的存在,在黑暗中焦躁地呼唤。

    让开!快让开!!

    一声嘶哑的急吼撕裂了嘈杂。急诊大门被猛地撞开,刺骨的夜风裹挟着浓重的湿气灌入。两名急救员推着平车,如同冲锋的战士,在人群中撞开一条通道。车上蜷缩着一个身影,裹在破烂肮脏、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棉袄里,脸被纠结成团的乱发和厚厚的污垢完全遮掩,只能从那剧烈抽搐的肢体判断是个活人。

    更令人作呕的是气味。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如同无形的毒瘴,瞬间压过了急诊大厅原有的所有气味。那是一种浓烈到刺鼻的铜锈腥气,混合着胃酸翻涌的酸腐和食物在胃袋深处腐败发酵的恶臭,仿佛有人将一堆废弃的铜钱浸泡在腐烂的泔水里,又在烈日下暴晒了三天三夜。这气味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直冲脑门,让靠近的人胃袋一阵翻江倒海。

    呕——噗!

    平车上的身影猛地弓起,一大股粘稠、近乎墨汁般的呕吐物从乱发覆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光洁的地面和急救员的白大褂上。那呕吐物并非单纯的胃内容物,其中混杂着粘稠的黑色丝状物,如同纠缠的头发,散发着更加浓郁的铜腥与腐败气息。

    快!洗胃!插管!初步判断吞了异物,卡得太深!通知值班医生!推车的急救员A声音嘶哑,汗水顺着鬓角滑落,眼神里除了焦急,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值班医生戴着口罩快步上前,声音透过布料显得有些沉闷:什么异物看清楚了吗

    急救员B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后怕:邪门了!在永宁桥下发现他的,吐得昏天黑地!是‘黑泥鳅’!那老油子!问他啥都说不清,神志不清,就知道抱着肚子打滚嚎叫……我们在他吐的那堆黑糊糊里扒拉……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扒拉出几根……头发丝那么细的、扭成卷的黑色东西!硬得很,像生锈的铁丝!但……但那玩意儿里面,好像……好像还裹着点看不清的黄铜色碎片!跟……跟嵌在肉里似的!

    永宁桥桥洞底下值班医生眉头紧锁,那不是‘黑泥鳅’常年盘踞的地盘吗那个老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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