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传来隐隐的酸痛，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像被冰水彻底洗涤过。昨晚那冻结一切的痛苦和恨意，此刻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冷静，沉甸甸地压在心底，成为驱动他所有行动的内核。

    楼下小区里，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送孩子上学的，遛狗的，步履匆匆赶地铁的……平凡得令人心头发闷。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而外面的世界，依旧按部就班，无知无觉。

    他需要融入这平凡，扮演好那个毫无察觉的丈夫。

    洗漱，换上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镜子里的人，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锐利、沉静。

    走出书房，餐厅里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苏晚棠穿着家居服，正在收拾昨晚的残局。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凛，你醒啦昨晚睡书房了是不是我回来太晚吵到你了

    没有。程凛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上了一点虚假的温和，他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看资料看得晚，就在书房睡了。你昨晚加班到那么晚，辛苦了。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目光扫过桌上冷掉的残羹，没有停留。

    苏晚棠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些：还好啦，就是累。对了，早饭想吃什么我给你煎个蛋

    不用麻烦，公司楼下有早餐铺。程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正好，滑过喉咙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今天约了几个客户，得早点过去。他放下杯子，拿起放在柜上的公文包和车钥匙。

    哦…好，那你路上小心。苏晚棠习惯性地想帮他整理一下领口。

    程凛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动作自然得像是要去拿门把手。嗯，走了。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坐进驾驶座，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复仇的计划第一条，目标清晰——苏晚棠，顾泽。第二条：极致摧毁。他们最珍视什么

    苏晚棠。她漂亮，虚荣，极度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外人评价。她那份体面的外企市场专员工作，是她社交圈和优越感的基石。她享受被羡慕的目光，享受在朋友圈营造的精致生活假象。摧毁她，就要让她身败名裂，失去赖以生存的社会身份和那层光鲜亮丽的外皮。

    顾泽。一个靠身体和荷尔蒙吃饭的健身教练。他那身引以为傲的肌肉，健身房里的明星光环，还有那些围绕着他、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会员，是他生存和膨胀自信的全部资本。摧毁他，就要打碎他的身体，剥掉他那层虚假的魅力外衣，让他彻底失去在这个行当立足的根本，甚至让他再也做不成男人。

    第三条：绝对切割。自己必须隐于幕后。复仇的过程，就是将自己从这滩烂泥中剥离出来的过程。

    程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光。他发动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城市在他眼前铺展开来，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他不再是那个被蒙蔽的丈夫程凛。他是猎人，是审判者，是即将降临在背叛者头上的、无声的雷霆。

    抵达公司。销售部的格子间里已经坐满了人，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同事间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忙碌的烟火气。

    程哥，早！邻桌的同事小王探过头，递过来一份文件，上个月那个三院的器械单子，回款确认函，您签个字

    早。程凛接过文件，迅速扫了一眼，拿起笔签上名字，动作流畅自然，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工作场合惯有的、公式化的淡笑，辛苦了。

    他处理着日常邮件，接听客户电话，参加部门晨会，发言条理清晰，应对得体。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没有人能看出，这个沉稳干练的销售经理，内心正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同时进行着最精密的复仇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