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在陆潇狂怒的火焰上。他喘着粗气,停下手,站在一片狼藉的面粉雪地中,脸上沾着白色的粉末和一丝从嘴角渗出的血迹,昂贵的衣服皱巴巴沾满污渍。他茫然地看着一片狼藉如同灾难现场的客厅,看着江予安捂着腰侧、苍白脸上那混合着愤怒、失望和彻底冰冷的眼神,再看看那个捂着后腰、金丝眼镜碎裂、却依旧站得笔直、眼神冰冷如刀盯着他打电话的许知之,以及听到巨响从厨房深处冲出来、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的陈甜甜……
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沉入深渊的绝望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攫住了陆潇的心脏。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用最愚蠢、最不堪的方式,亲手将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彻底碾碎了。那刺耳的警笛声,不仅宣告着警察的到来,更像是为他这段迟来的、丑陋的深情,敲响了最后的丧钟。他应该,再也等不到江予安的原谅了。永远。
第五章
句号
派出所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将冰冷的接待区照得纤毫毕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压抑的气息。
江予安最终还是替陆潇办理了保释手续。并非心软,而是基于最现实的考量——事情发生在她的住所,许知之是重要客户代表,她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愿再与陆潇有任何法律上的纠缠。手续办完,她隔着冰冷的玻璃隔断,看到了里面垂头丧气、形容狼狈的陆潇。他脸上挂了彩,颧骨青紫,嘴角破皮,昂贵的定制衬衫皱得像咸菜干,前襟还沾着已经干涸发硬的面粉和不明污渍,头发凌乱不堪。往日那个光芒四射、风流倜傥的陆家二少,此刻像只斗败了的、被拔光了所有华丽羽毛的公鸡,蜷缩在廉价的塑料椅上,只剩下颓丧和不堪。
一名警察示意他们可以在监督下简单交谈几句。
陆潇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江予安,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深切的懊悔,卑微的祈求,一丝残留的不甘,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狼狈。安安…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急切,我…对不起!我真的…我错了!我当时太冲动了…我就是…我看到他穿着我的衣服…在你家里…我…我他妈受不了!我疯了!我…
江予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像一株风雪中沉默的翠竹。她看着玻璃对面那个语无伦次、试图解释的男人,眼神平静得如同深秋的寒潭,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场早已落幕、与己无关的荒诞剧。她甚至没有等他说完那些苍白无力的辩解,便直接打断,声音清晰、冷静,像一把淬了冰的手术刀,精准地穿透隔音玻璃,扎进陆潇的耳膜和心脏:
陆潇,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分手吗
陆潇的嘴唇徒劳地张合了几下,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他以为是因为酒吧的真相,那根刺一直扎着他。
不是因为你在‘迷途’包厢里说的那些混账话,江予安继续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复述一个早已咀嚼透彻、再无滋味的旧闻,那番话,只是让我看清了包裹在甜蜜糖衣下的、丑陋的真相。它撕开了幻象。
她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陆潇狼狈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洞悉一切的清明,真正的原因,是你骨子里从未懂得尊重为何物。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陆潇心口。
你不尊重我的感情,江予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你把它当成你和狐朋狗友赌桌上的筹码,一场打发无聊时间的狩猎游戏,衡量它价值的标准只是一辆跑车的使用权。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你更不尊重我的事业。在你高高在上的眼里,我倾注心血、视为生命的蛋糕,大概只配当个取悦你的小玩意儿,或者…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