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记忆黑市贩卖他人的人生碎片。
>直到遇见那个逃亡者,他大脑里封存着价值连城的记忆。
>植入它,你就能体验极致的爱与痛。
>我照做了,却发现这是他被谋杀的女儿最后的记忆。
>更可怕的是,他支付我的报酬,竟是清除我自己最珍贵的回忆。
>系统提示音响起:记忆删除完成。
>我望着镜中陌生的脸,轻声说:爸爸,我是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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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腻的污水裹着垃圾,沿着锈蚀的金属沟槽缓缓蠕动,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腐烂有机物和劣质机油的刺鼻气味。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其中,冰冷的污水早已灌满了破旧的靴子,每一次抬脚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又沉又冷。头顶上方,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新巴比伦上层区奥林匹斯那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光芒,穿透层层叠叠、布满污垢的管道和摇摇欲坠的违章建筑棚顶,吝啬地漏下几缕扭曲变形的光柱,在污浊的水面上投下破碎迷离的倒影。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像鬼魅般悬浮在更高处,一个妆容完美、笑容虚假到令人作呕的虚拟偶像正在声嘶力竭地推销:厌倦了乏味的现实即刻下载‘完美记忆体验’!巴黎浪漫邂逅,阿尔卑斯滑雪巅峰,私人海岛奢华派对!顶级富豪生活,触手可及!您值得拥有更好的过去!那甜腻到发齁的声音,如同粘稠的糖浆,顽固地钻进耳朵,堵在喉咙口,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
这里是坑洞,新巴比伦垂直都市结构的最底层。记忆,在这里是唯一的硬通货,也是唯一的毒品。而我,林默,就是这片污秽泥潭里一个不起眼的记忆掮客,一个靠倒卖别人人生碎片过活的清道夫。我的办公室位于一条更狭窄、更幽暗的支流旁,一个由废弃的巨型工业压缩空气罐改造而成的陋室。罐体早已锈迹斑斑,布满了可疑的霉斑和可疑的、意义不明的涂鸦。入口处垂挂着一块沾满油污的厚帆布帘子,勉强算是门。
刚掀开帘子钻进去,一股浓烈的廉价合成酒精和汗液混合的酸臭味就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昏暗的灯光下,几张歪歪扭扭的金属桌旁,挤着几个常客。瘸腿的老乔,正用他那只仅剩三根手指的机械义肢,笨拙地操作着一个布满划痕的廉价记忆读取器,浑浊的老眼紧盯着屏幕上快速闪过的模糊片段——大概又是某个倒霉蛋人生中屈指可数的温情时刻,被切割下来反复咀嚼。角落里的刀疤脸正唾沫横飞地跟一个生面孔讨价还价,手里挥舞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存储芯片,吹嘘着里面封存着黑市拳王巅峰对决的致命三秒,能让你体验肾上腺素的真正高潮!——鬼才信他。
我疲惫地走到角落属于我的那张瘸腿桌子旁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冰冷的金属盒子,放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这是我今天的货——几段寡淡无味的记忆碎片:一段是某个底层文员在格子间里连续加班三十小时后的崩溃大哭,情绪倒是挺足,可惜场景单调,缺乏沉浸感;另一段是某个老头弥留之际模糊的童年回忆片段,阳光、草地、模糊的亲人笑脸,这种温馨怀旧系在黑市里倒是有点市场,可惜片段太短,而且画面质量差得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油污。价值不高,聊胜于无。
就在我盘算着怎么把这堆垃圾推销出去时,挂在门口那串用生锈螺母和铁丝串成的风铃猛地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刮擦声!紧接着,那块沉重的帆布帘子被一股蛮力粗暴地撞开,一个沉重的身影裹挟着外面坑道里更浓烈的腐臭气息,踉踉跄跄地扑了进来,像一截被狂风折断的朽木,重重地摔在我桌子前肮脏的积水里,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整个罐子里的喧闹瞬间冻结了。老乔惊愕地抬起头,刀疤脸警惕地闭上了嘴,手悄悄摸向腰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闯入者身上。
那是个男人,或者说,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