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质机油的味道,直冲鼻腔。肮脏的墙壁紧贴着我的脊背,粗粝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最后一丝支撑轰然倒塌。
默……破碎的音节终于冲破喉咙,化为再也无法抑制的、野兽般的恸哭。泪水汹涌而出,滚烫地冲刷着脸颊,滴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我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旁,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弟弟被拖走时那绝望的眼神,一遍遍在眼前撕裂重演。手腕上的监测环疯狂震动,尖锐的嗡鸣穿透耳膜。我绝望地瞥了一眼——猩红的悲伤数值如同失控的野马,一路飙升:65%…78%…89%!刺耳的蜂鸣声尖锐地撕扯着神经,像末日降临的警钟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完了。一切都完了。下一个被拖走的,就是我了。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我死死闭上眼,等待着那必然降临的蓝光,等待着那双冰冷的手。
啧,吵死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沙哑,突兀地在头顶响起。不是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是真实的、带着温度的、属于人类的声音。
我惊骇地睁开眼。
一个身影随意地蹲在巨大垃圾箱的盖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巷子深处唯一一盏残破的路灯,吝啬地在他身后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勾勒出一个瘦削却挺拔的轮廓。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连帽衫,帽子随意地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哭得这么伤心,他歪了歪头,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评价天气,这破地方味道都够糟心了,你还给它加点料
我惊恐地瞪着他,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砂砾,一个字也说不出。手腕上的监测环还在疯狂嗡鸣,猩红的数字在91%上剧烈闪烁,像一颗即将爆裂的心脏。
他却像是完全没听见那催命般的警报,轻巧地从垃圾箱盖上跳了下来,落在我面前,动作无声得像一片羽毛。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旧书页和阳光暴晒过灰尘的干燥气息,瞬间冲淡了巷子里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
喂,他蹲下身,视线与我平齐。帽檐下的阴影里,我隐约看到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燃烧般的好奇。他忽然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出乎意料地温热,极其自然地、甚至称得上轻柔地擦过我的脸颊,抹掉了我腮边冰冷的泪痕。
那触碰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我冰冷的绝望。我触电般猛地向后缩,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砖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像是被我这剧烈的反应取悦了,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沙哑的笑,那笑声在死寂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别怕嘛,他收回手,随意地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仿佛刚才擦掉的只是普通的灰尘。第一次见面,我叫陈焰。他顿了顿,帽檐下那抹笑容陡然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宣告般的意味,清晰地吐出了那几个字:情绪的……残次品。
残次品这个被社会唾弃、被净化部队无情追捕的标签,他竟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骄傲
手腕上的监测环骤然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尖啸!恐惧数值瞬间冲破95%,鲜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加汹涌、更加陌生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在我身体深处炸开——不是悲伤,不是恐惧,那是一种滚烫的、近乎灼烧的洪流,蛮横地冲刷着我被模范标准束缚已久的神经末梢,激荡起一片从未有过的战栗。环面上,一个全新的、代表着极度兴奋的、不断扭曲的亮橙色数字,如同失控的火焰般疯狂跳动起来!
这剧烈的、双重极端的情绪波动,如同在死水里投下了巨石!巷口上方,那盏原本散发着稳定白光的城市监控摄像头,猩红的警示灯瞬间疯狂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