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得粘稠而漫长。窗外的天色由亮转暗,又由暗转深。体温似乎烧到了顶点,濒死的窒息感紧紧扼住了喉咙。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点挪动手臂,手指颤抖着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我费力地解锁,指尖在通讯录里那个名字上悬停——谢凛。
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的单调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我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
谢凛低沉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安静,隐约能听到轻柔舒缓的钢琴曲。
谢……
喉咙火烧火燎,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夏初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你又想干什么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
我拼命地吸气,医……医院……感染……很不好……救我……
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一个娇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女声插了进来:
凛哥哥……是谁呀是不是夏小姐是林薇的声音,她是不是……在怪我都怪我不好……呜呜……
别胡说,薇薇。谢凛的声音立刻切换成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乖,别哭了,你刚做完手术不能激动。为那种人哭,脏了你的眼睛。
为那种人哭,脏了你的眼睛……
那种人……
脏了你的眼睛……
这几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我最后残存的意识。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
原来,我的生命,我的求救,都只是污染他心尖白月光的脏东西。
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手机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也好。
就这样吧。
夏初,死在他亲手构筑的冷漠和那朵白莲花的虚伪里。
……
三年后。巴黎。
香榭丽舍大街华灯初上。Grand
Pais(大皇宫)宏伟的玻璃穹顶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今夜,这里正举行着全球瞩目的未来之光珠宝设计大展及竞标晚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站在二楼相对僻静的环形露台边缘,指尖轻轻搭在冰凉的大理石栏杆上。身上一袭简约至极却剪裁精妙的Valentino正红色抹胸长裙,像一簇燃烧的火焰。浓密的黑色长卷发松松挽起。脸上妆容精致而冷冽。
三年时间,足够将那个在手术台上绝望等死的夏初彻底埋葬。涅槃重生的,是Anne
Xia——国际珠宝设计界迅速崛起的新锐天才。
Anne,原来你躲在这里。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我微微侧首。沈聿端着两杯香槟走了过来。他穿着合体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温和。他是我的伯乐,我的合伙人,更是当年把我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人。
下面太吵了。我接过他递来的香槟杯。需要一点清静,等待会儿的宣判。
今晚的重头戏,是巴黎歌剧院大型翻新项目中,为首席女高音定制演出珠宝的委托竞标。最终入围的只有两家:我的独立工作室涅槃提交的荆棘鸟之歌系列,以及谢氏集团旗下恒韵的设计方案。
紧张沈聿的目光落在我无名指上那枚设计独特的钻戒上——戒托是缠绕的荆棘形态,中心镶嵌着一颗璀璨的粉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