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说过，银子是女人最硬的底气。

    可她死的时候，连一副好棺材都买不起。

    林家二房的姨娘死了，府里竟没人通知我。还是小厮来催账，我才知道娘亲咽了气。

    二小姐，铺子里还欠着药材商五百两银子，您看......

    我看着娘亲瘦骨嶙峋的尸体，那张曾经倾城的脸如今蜡黄干瘪。

    五百两。

    对林家来说不过是一顿酒席的花销，可对我们二房，却是天文数字。

    银子我会想办法，你先下去。

    等小厮走后，我跪在娘亲灵前，心如刀绞。

    林家是江南三大商贾之一，祖上靠丝绸买卖发家，如今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可这些辉煌，与我这个庶女半点关系都没有。

    娘亲当年也是苏州城的名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可惜遇人不淑，被我爹纳为姨娘后，便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大夫人容不下娘亲，变着法子折磨。这些年来，我们母女二人在林家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如今娘亲走了，我这个没有依仗的庶女，怕是连在林家立足都难。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是我那嫡出的妹妹林清华。

    她一身湖蓝色锦缎裙子，头戴珍珠花钿，浑身上下无不彰显着嫡女的尊贵。

    我刚从城里回来，听说姨娘过世了，特来看看。林清华装模作样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姐姐节哀。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个妹妹比我小两岁，却从小就高我一等。她是大夫人的心肝宝贝，是林家未来的依仗，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对了姐姐，父亲让我告诉你，姨娘的丧事就简办了。毕竟咱们林家是体面人家，不能因为一个姨娘的事情声势浩大。

    一个姨娘。

    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我娘亲不过是府里死了一只猫。

    我知道了。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清华见我这副模样，似乎有些不放心：姐姐，你不会怪父亲吧父亲也是为了林家着想。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和王家公子成亲了，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宜大操大办。

    王家。

    江南另一大商贾世家，与林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一旦成了，林家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而我这个庶女，在这盘大棋中，连个棋子都算不上。

    姐姐，你也别太难过了。等我嫁到王家，一定会照顾你的。林清华一副施恩的口吻，王家在扬州有个小铺子，到时候我求求夫君，让你去那里当个掌柜的，也算有个营生。

    掌柜的。

    她要我一个林家小姐，去给别人当掌柜的。

    我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多谢妹妹好意，不过不必了。

    姐姐你......

    我累了，想静一静。

    林清华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悻悻离去。

    等她走后，我重新跪在娘亲灵前。

    娘，您放心，女儿不会让您白死的。林家欠我们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夜色渐深，我独自守在灵前。

    忽然想起娘亲生前常说的话：清雅，银子是女人最硬的底气。有了银子，腰杆才能挺直，才不用看人脸色。

    可娘亲说这话的时候，我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现在娘亲走了，我要靠什么挺直腰杆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二小姐，老爷找您。

    我心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2

    林家的正厅里，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