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刮擦着玻璃。每一次风声掠过屋檐,都像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叹息。
我猛地坐起身,黑暗中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只照亮一小片区域,反而让房间其他角落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更加蠢蠢欲动。目光无法控制地再次投向床头柜上的钥匙。黄铜蛇眼在灯光下似乎闪烁着极其微弱、极不自然的幽绿光泽。纸条上那三个惊叹号,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在我眼前扭曲、放大,像三只瞪视着我的眼睛。
不行。父亲用生命划下的警告线,我怎么能轻易越过我试图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可那雨声、风声,还有钥匙本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腥气的诱惑力,却无孔不入地钻进耳朵,钻进脑海。黑暗中,我仿佛听见极细微的、指甲刮擦硬物的声音,不知是来自窗外,还是来自我紧绷的神经深处,又或者……是来自那楼上被尘封的空间
忍耐的堤坝在恐惧和好奇的夹击下,终于轰然溃塌。一股近乎自毁的冲动攫住了我。我一把抓起钥匙和手电筒,像着了魔一样冲出卧室,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我。
通往顶楼的楼梯狭窄、陡峭,隐藏在厨房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木质的台阶踩上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扬起呛人的灰尘。空气里那股陈腐霉烂的气味越来越浓烈,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腥甜,像是某种东西缓慢腐烂又混合了铁锈的味道。我的手电光柱在黑暗中颤抖着,如同受惊的动物,照亮前方盘旋而上的幽暗。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
它和整栋老房子的破败格格不入。门板异常厚实,是沉重的、深色的老榆木,门框边缘钉着数层厚厚的黑胶皮,显然是为了隔绝什么。门锁的位置,是一个巨大、复杂的黄铜锁孔。而此刻,那把盘蛇钥匙,正紧紧攥在我汗湿冰冷的手心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手电光下,盘蛇钥匙的蛇眼似乎亮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直冲鼻腔,几乎让我作呕。钥匙冰冷的齿尖颤抖着,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响,在死寂的顶楼空间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锁开了。
我用力推门。门异常沉重,门轴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如同垂死之人的哀嚎。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阴冷的、仿佛来自坟墓最深处的气息,混合着浓重的灰尘味,猛地从门内涌出,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用手捂住口鼻,手电光柱猛地扫了进去。
光柱刺破黑暗,首先照亮的是墙壁。
墙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贴满了黄色的符纸!有些纸张已经发黑卷曲,墨迹黯淡;有些相对新一些,朱砂绘制的符文鲜红如血,在光线下透着妖异的光。这些符咒扭曲盘绕,覆盖了每一寸墙壁,连天花板上也贴满了,像一层层诡异而绝望的封印。
光柱颤抖着,缓缓移向房间中央。
那里没有地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用粗糙青石砌成的圆形井口。井口高出地面约一尺,边缘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滑腻苔藓。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水腥气和泥土腐败气息的寒意,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个黑洞洞的井口里弥漫出来,迅速侵蚀着周围的空气。
井口旁边,散落着几件东西:一盏锈迹斑斑、早已熄灭的旧式煤油马灯;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底残留着一些干涸发黑、像是凝固血迹的东西;还有几截断裂的、颜色发暗的麻绳,凌乱地扔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手电光柱像被井口的黑暗吸住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向下倾斜,试图刺穿那深不见底的墨色深渊。光束直直地投射下去,却如同投入了虚无的宇宙,光线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根本照不到底。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
就在光柱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