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匆匆,很快消失在楼道里。贺临舟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热浪和喧嚣。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很薄,很轻。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在收件人栏打印着他的名字和地址。
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像冰冷的虫子,顺着他握着文件袋的手指爬了上来。心脏莫名地跳快了一拍。他捏了捏袋子,里面似乎是几张纸。
谁啊临舟什么东西林晚澄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好奇。
哦,一份文件,可能是公司落下的。贺临舟随口应道,语气平静无波。他拿着文件袋走回热闹的客厅中心,随手把它放在堆满礼物的茶几一角。那份薄薄的牛皮纸袋,在一堆色彩鲜艳、包装精美的玩具盒和童书里,显得格格不入,异常扎眼。
爸爸快来!贺嘉树等不及了,拽着他的衣角。
来了来了!贺临舟抛开那点莫名的异样,重新堆起笑容,走回蛋糕前。他再次抱起儿子,大手覆住儿子的小手,稳稳地握住那把塑料蛋糕刀。
切啦!贺嘉树兴奋地宣布。
刀锋切入绵软的蛋糕体,发出轻微的噗嗤声。奶油和蛋糕胚被分开。贺临舟握着儿子的手,稳稳地切下了第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蛋糕刀在切到底部时,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
贺临舟动作顿了一下。
爸爸,有东西!贺嘉树也感觉到了,好奇地叫起来。
贺临舟用蛋糕刀小心地拨开粘在硬物上的奶油和蛋糕碎屑。周围的亲戚朋友也都好奇地围拢过来,伸长了脖子。
一个透明的小号自封袋露了出来,里面装着几根细细的、带着毛囊的头发,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打印出来的纸。纸的边缘被蛋糕的湿气微微浸润。
贺临舟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到了冰冷的海底。那几根头发……颜色,粗细……他太熟悉了。他盯着那个自封袋,呼吸停滞了一瞬。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
这是什么呀林晚澄凑近了些,脸上带着疑惑的笑,谁搞的恶作剧蛋糕里藏头发
贺临舟没说话。他伸出手,指尖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从黏腻的奶油中拈起了那个自封袋,然后用另一只手,把里面那张折叠的纸抽了出来。奶油沾在了他的手指上,黏糊糊的。
他抖开那张纸。A4打印纸。最上面一行黑体加粗的大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
DNA检测报告
报告主体内容密密麻麻,全是专业术语和数据。他的目光像失控的扫描仪,疯狂地、急切地向下跳跃、搜寻。掠过委托检测人信息(空白),掠过样本类型(毛发),掠过检测机构名称(一个陌生的、非正规的名字),最终,死死地钉在了报告最下方,结论那一栏。
那里只有一行字,加粗,醒目,带着某种残酷的最终判决意味:
经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分析,排除贺临舟为贺嘉树的生物学父亲。
时间凝固了。
喧闹声、孩子的嬉笑声、亲戚的谈笑声……所有的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变得异常刺眼,晃得他头晕目眩。周围一张张带笑的脸孔,此刻在他眼中都扭曲成了模糊而怪异的背景板。只有手里这张冰冷的纸,散发着死亡般的气息,真实得可怕。
他盯着那行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深深地烙印进他的脑海深处。
排除生物学父亲。
排除。
不是支持,是排除。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他抱着那个软软的小身体,听他第一声含糊不清的爸爸;他半夜爬起来冲奶粉,换尿布;他手把手教他走路,看他摇摇晃晃扑进自己怀里;他给他买玩具,讲故事,送他去最好的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