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现在成了什么一个墓碑一个谎言
周毅最后的面孔浮现在眼前——那双半人半兽的眼睛,痛苦与疯狂交织。他曾说自愿参与实验,为了找到治疗方法...为了救我。而现在,我亲手结束了他的痛苦。这算是履行了婚姻誓言吗无论疾病健康,至死方休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迅速擦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把项链塞进衣领。马兰推门而入,看到我时惊讶地瞪大眼睛。
宁医生!你回来了!大家都很担心——她的话戛然而止,仔细打量我的脸,你还好吗
只是累了。我勉强笑笑,苗苗怎么样
烧退了,孩子们都很想你。马兰犹豫了一下,厨房缺人手,但...也许你需要休息
不,工作正好。我站起身,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来填满大脑,防止那些画面再次侵袭。
厨房的工作简单重复——削土豆、洗蔬菜、分装配给。这种机械劳动反而让我平静。周围的交谈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宁医生小林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你的刀...
我低头看去,削皮刀已经划破了手指,血滴在土豆上。奇怪的是,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医务室。小林紧张地说,我陪你过去。
没必要,我自己处理。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向医务室。
推开门,我看到秦骁半裸着上身坐在诊疗床上,李主任正在为他包扎胸前的伤口。三道狰狞的抓痕从右肩延伸到左肋,缝线像丑陋的蜈蚣趴在皮肤上。听到门响,他抬起头,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宁医生!李主任惊喜地说,正好,帮我看看这个伤口处理得怎么样
我机械地走近,专业本能自动接管。检查伤口、触摸周围的皮肤、询问用药情况...这些动作如此熟悉,让我暂时忘记了持刀的手是谁的。
感染风险很高,我说,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需要强效抗生素和密切观察。
已经用了林悦改良的血清,李主任说,希望有效。
我点点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还在流血。秦骁的目光落在我的伤口上,眉头微蹙。
你也需要处理。他说。
小伤。我转身去拿消毒水,却被他抓住手腕。
坐下。他命令道,语气不容反驳。
李主任识趣地去查看其他病人。秦骁拿起纱布,动作意外地轻柔,为我清理伤口。他的手指温暖而粗糙,触碰到我的皮肤时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你该休息。他低声说,没有抬头。
你也是,指挥官。我回应,但我们都做不到,不是吗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算是承认。包扎完毕,他却没有立刻松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腕内侧。
宁雨晴...他罕见地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有些决定...做了就不能回头。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杀死周毅的决定。他想安慰我,但这句话却像刀子一样捅进心脏。我猛地抽回手。
谢谢处理。我生硬地说,迅速离开医务室。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自己埋在工作里。白天在医务室接诊,晚上组织医疗培训,甚至主动承担夜班。只要忙到筋疲力尽,就能倒头就睡,不做梦。
秦骁也恢复了日常工作,但我们默契地避开对方。偶尔在会议上相遇,他的眼神会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然后迅速变得公事公办。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方式——我们之间那些在生死边缘萌生的情感太复杂,太危险。
三周后的例行会议上,物资主管汇报了一个严峻的消息:粮食储备只够维持两周了。
冬季将至,野外采集越来越困难,他推了推眼镜,必须削减每日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