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将脸埋进臂弯里,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细微的颤抖,泄露着那无法言说的煎熬。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像一张拉满的、随时会崩断的弓。但或许是因为那点微弱的暖意和不再需要与野狗争食的安全感,他身上那种濒死的绝望气息,似乎淡去了那么一丝丝。他开始尝试着摸索这个小小的空间,用那双毫无用处的手,去碰触冰冷的土墙、粗糙的炕沿、甚至是我放在角落的、盛水的破陶罐。
有一天,我带回几个粗糙的杂粮窝头。他摸索着接过,小口小口地啃着,动作依旧迟缓笨拙,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一种绝望的狼吞虎咽。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我所在的方向,嘶哑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两个字:
……谢……谢……
声音低弱模糊,却清晰地落在这死寂的破屋里。
我正倚在门边,看着院中枯树上最后一片顽强的枯叶被寒风卷走。闻言,目光未曾移动分毫,只是指尖在冰冷的门框上,轻轻敲了一下。没有回应。
4.天罚
绥阳城的日子沉闷得像一潭死水。沈颐的身体在缓慢地恢复,虽然依旧瘦弱,但脸上多少有了一点活气。那深入骨髓的反噬之痛似乎也稍缓了些,至少他夜里惊醒呜咽的次数少了许多。他开始尝试着摸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笨拙地用枯枝将散开的火堆拢好,或者摸索着将我带回来的柴火堆到角落。
我依旧每日出去,有时带回食物柴火,有时只是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这些在短暂一生中挣扎求存又迅速消逝的凡人。偶尔,我会看一眼沈颐命簿上那根依旧黯淡纤细、被灰黑死气缠绕的命线,它在缓慢地、无可挽回地继续衰败下去。天道枷锁的反噬,如同附骨之疽,从未停止汲取他的生机。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我如往常一样,拎着刚买的半袋粗粮,走在城东相对热闹些的主街上。两旁是低矮的店铺,卖着粗劣的布匹、铁器、盐巴,行人裹着臃肿的冬衣,步履匆匆。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充满恐慌的哭喊声撕裂了街上的沉闷!
虎子!我的虎子啊——!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惊呼声、议论声如同炸开的油锅。我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摇摇欲坠的二层木楼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一个穿着臃肿棉袄的妇人瘫坐在地,面无人色,手指颤抖着指向那木楼的屋顶方向,撕心裂肺地哭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投向那里。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不知怎地爬上了那腐朽的、覆盖着薄雪的木楼屋檐边缘!他小小的身体站在狭窄危险的边缘,脚下是湿滑的积雪和腐朽的木头,似乎完全不知道危险,正茫然地低头看着下面哭喊的母亲,甚至还好奇地伸出小手,想去抓屋檐垂下的冰棱!
老天爷啊!要掉下来了!
谁家的孩子快!快去找梯子!
哪来得及啊!那木头都糟了!
人群乱成一团,惊呼四起,却无人敢上前。那木楼本就破旧不堪,腐朽的梁柱在寒风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屋檐的木头更是肉眼可见的糟朽。贸然上去救人,只怕会和孩子一起摔下来!
那孩子脚下的朽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一片碎裂的木屑簌簌落下。
妇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几乎昏厥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极其瘦削、穿着臃肿破旧棉袄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人群外围冲了进来!他冲得太快、太急,脚步踉跄,甚至撞倒了一个挡路的行人,却不管不顾,径直扑向那摇摇欲坠的木楼下方!
是沈颐!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瞳孔微缩。他看不见!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