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保细节了如指掌甚至精确到每个人的角色和习惯那份让庞德海致命的‘药酒秘方’,笔迹鉴定显示非常陈旧,绝非马小军能伪造…是谁给他的
秦川沉默了片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边缘烧焦的纸张复印件,递给周正。这是在净心堂后院灶台的灰烬里,找到的没烧完的残片。经过复原…是一份手绘的、极其精确的‘鬼见愁’水域江底地形图,标注了几个矿点。绘图风格…非常专业,是几十年前地质队的老方法。
周正接过复印件,看着那熟悉的、一丝不苟的线条和标注,瞳孔猛地收缩:这…这是…孙明远的手笔他退休前是地质队的工程师!
孙明远,七名死者之一,当年的商会会长,利用教师身份做掩护!
还有,秦川的声音低沉下来,庞德海书房那份‘药酒秘方’的原始方笺,虽然被撕掉了署名,但墨水的年代检测和纸质分析…都指向二十年前。而那个时期,墨河县有能力开出这种复杂滋补方子的人…只有当时还在县医院坐诊、后来因为医疗事故被开除的老中医——薛济仁。也就是…现在净心堂薛老中医的父亲。
周正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猛地想起薛老中医在审讯后期崩溃时,曾语无伦次地喊过:…是我爹…是我爹死前交给我的…他说欠庞老板的…要还…要还干净…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拼图,在周正脑海中轰然成型:
二十年前,那场血腥的沉船骗保,参与者可能不止那七个浮出水面的幸存者!孙明远利用地质知识,或许早就知道鬼见愁江底存在矿脉,甚至可能参与了选择沉船地点以掩盖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秘密处理赃物)。老中医薛济仁,或许因为某种把柄或利益,为庞德海等人提供了某种特殊药物(用于灭口船员或者控制船员),并因此得到了好处或受到了胁迫。事故后,薛济仁可能良心不安,或者被庞德海等人持续勒索,郁郁而终,死前将秘密和那张江底矿图(可能来自孙明远)留给了儿子(现在的薛老中医),并嘱托还债。
二十年后,枯水期和地震的巧合,暴露了矿脉,也惊动了蛰伏的复仇者马小军。他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或许是暗中调查,或许是薛老中医因恐惧而泄露),找到了薛老中医,利用其父留下的江底矿图,获取了毒源。而薛老中医,在恐惧和父命的双重压迫下,提供了掩护和场地,甚至可能间接促成了马小军对某些目标的投毒(比如庞德海的药酒方子)…他以为是在还债,实则成了复仇的工具。
林小芸的加入,则是因为她意外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和对养母王翠花的仇恨,与马小军的复仇目标重合…
所以…幽灵不止一个。周正的声音沙哑而沉重,马小军和林小芸是挥刀的复仇之灵。而孙明远、薛济仁(通过其子)…这些深藏在历史阴影里的‘鬼魂’,才是真正提供了毒牙和地图的…幕后之灵。一场跨越二十年的因果,环环相扣,最终在枯水期的黑江之上,完成了它血腥的闭环。
秦川望着滚滚东去的黑江,江风带着水腥味扑面而来。自然异象是舞台,历史罪恶是剧本,人性的贪婪、恐惧、仇恨和迟来的悔悟,才是登台唱戏的角儿。幽灵船的传说永远不会消失,因为只要江水还在流淌,只要人心还有暗影,这口‘钟’…就总会在特定的时刻,为特定的‘人’而鸣。
远处,墨河码头废弃的钟楼,锈蚀的钟摆,在风中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喑哑的轻鸣,仿佛来自时光深处的一声叹息,缓缓融入奔腾不息的江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