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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雾山茶语

    雾山村就像一颗被遗忘的翠珠,深嵌在浙闽交界的褶皱里。山岚是它吐纳的呼吸,常年缠绕着青翠的峰峦与鳞次栉比的吊脚木楼。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蜿蜒向上,每一步都在敲打着岁月的回音。

    林秀茶,村里人唤她阿茶婆,就住在村尾山脚的老屋里。屋前小小的晒茶坪,是她的一方天地,晒着新采的雾顶青。这茶非常金贵,因为它只在清明谷雨间,吸足了山岚灵气才肯展露真容,叶片紧细如鹰喙,炒制出来,汤色青碧透亮,幽幽的兰香能钻进人心里。

    阿茶婆那瘦小的身影整天在茶香里忙碌着,靛蓝的土布衣衫浆洗得泛了白,腰间围了条围裙,显得干净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泡茶的手,上面布满了劳作的沟壑,关节粗大,却异常灵巧。

    她只用一只祖传的粗陶茶盏,它就像一只蹲伏的鹧鸪,人称鹧鸪盏。盏内壁积着深褐色的茶垢,是岁月熬煮的印记,被村人视作灵性的源泉。

    阿茶婆!一个脆生生的呼唤带着焦虑声传来。是邻居翠姑跑上晒坪,眼圈发红,我那几只下蛋的鸡…昨儿又少了一只!笼子好好的,地上就留了点鸡毛…肯定又是黄皮子精又来了!黄鼠狼偷鸡,是山里人家常有的烦忧。

    莫急,翠姑。阿茶婆声音温和,带着奇异的抚慰力量,坐下,喝盏茶,顺顺气。

    她引翠姑到屋前竹桌旁坐下。火塘里,干燥的松枝噼啪燃起橘红的火焰。阿茶婆从粗陶罐里舀出翠姑带来的新茶,投入温热的鹧鸪盏。

    她提起吊在火上的铜壶,涧溪活水滚沸,一道清亮水线注入盏中,手腕轻提三下,水流时断时续,正是凤凰三点头的手法。七分满,水止。翠姑依言,将微烫的茶汤慢慢饮尽,只留浅浅的茶根和沉底的渣滓。

    阿茶婆接过茶盏,并未立刻去看。她闭目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过,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丝线。

    山风掠过屋后竹林,带来沙沙的低语;溪水在屋前不远处泠泠作响;翠姑身上还残留着灶房烟火和母鸡羽毛的气息,混合着她此刻焦灼的心绪。

    阿茶婆睁开眼,清亮的目光落在鹧鸪盏内。她左手稳稳托住盏底,右手食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轻轻拂过粗陶的盏沿。接着,她缓缓转动茶盏,让光线从不同角度渗入,凝视着盏底和盏壁上茶水残留的痕迹。

    盏壁内侧,几道细长的水痕爪印般清晰,杯底则聚着一小团棉絮状的茶渣。

    夜行客爪利,絮窝在柴堆。阿茶婆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洞悉的平缓,狸奴守仓廪,五谷自丰登。

    翠姑眼睛一亮:阿茶婆是说…那祸害黄皮子,窝就在我家柴堆里养只猫就能镇住它

    渣头所示,便是这般道理。阿茶婆将鹧鸪盏轻轻放回桌上,回去看看柴堆底下,寻只伶俐的狸奴来。

    翠姑千恩万谢地走了。阿茶婆独自收拾茶具,指尖抚过鹧鸪盏温润的边沿。她看着盏底残留的爪痕与絮窝,心中了然:翠姑家柴房堆得又高又满,平时少有人翻动,最易藏匿;她性子软,家里没个顶事的男人,猫狗也不曾养一个,黄鼠狼自然就没了忌惮。

    这哪里是玄奥的预言不过是山野间最朴素的生存法则,借着茶渣的形貌,点给迷惘的人看罢了。只是人心多蒙尘,总需一个引子,才能照见眼前的路。

    ---

    2

    团总之怒

    几日后,雾山村宁静的空气被粗暴地撕裂。两个身着簇新灰布军装、斜挎长枪的团丁,簇拥着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满脸精明的管家,踩着青石板路,径直闯到村尾阿茶婆的老屋前。

    管家三角眼一扫,落在正在晒茶坪翻晒雾顶青的阿茶婆身上,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阿茶婆,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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