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破布，渐渐覆上李家村的屋脊。李青山攥着衣襟里的薯蓣块茎，指尖还残留着泥土的凉意。他踉跄着推开半扇朽坏的木门，门板发出

    "吱呀"

    的呻吟，惊飞了梁上筑巢的麻雀。

    屋内比屋外更暗，只有从墙缝透进的几缕微光，映着炕头妹妹蜷曲的身影。秀儿的呼吸轻得像游丝，小脸上蒙着一层灰败的蜡色。李青山喉头一紧，连忙将薯蓣放在破陶盆里，转身去扒拉墙角的柴火。

    柴火堆里大多是半干的茅草和湿树枝，他扒开表层，才找到几根稍微干燥的枯槐枝。他想起原身记忆里钻木取火的法子，又从床底摸出一块燧石和铁片。手指因饥饿和寒冷而颤抖，铁片擦过燧石时，迸出的火星像破碎的星辰，好几次都落在潮湿的茅草上熄灭了。

    "咳...

    咳咳..."

    浓烟呛得他弯下腰，眼泪直流。直到第七次擦击，一簇火星终于在揉碎的艾草绒里燃起了火苗。他连忙将枯槐枝小心翼翼地架成锥形，用破蒲扇轻轻扇风。

    火塘里的火苗终于舔舐着干柴，发出

    "噼啪"

    的轻响。橘黄色的光映亮了李青山消瘦的脸颊，也照亮了屋内浮动的尘埃。他将薯蓣用湿泥裹好，埋进火塘下的热灰里，又捡了几块碎陶片盖在上面，防止煨糊。

    泥土被烤得滋滋冒气，渐渐散发出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淀粉的甜香。那香气起初很淡，像游丝般在冰冷的空气里蔓延，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李青山盯着跳动的火苗，腹中的饥饿感似乎也被这香气勾得更加强烈，胃袋绞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就在这时，炕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嘤咛。李青山猛地回头，只见秀儿小小的身子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因饥饿而显得格外大，茫然地扫视着昏暗的屋子，最后落在火塘的光亮处。

    "哥..."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好香..."

    李青山的心猛地一揪，连忙爬过去，用袖子擦了擦手，轻轻握住妹妹冰凉的小手："秀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秀儿的目光落在他沾记泥垢的手上，又看到火塘边那几块裹着泥巴的东西，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砸在破旧的被褥上。

    "哥...

    我以为你也走了..."

    她哽咽着，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周扒皮说...

    说要把我们赶走...

    我好饿..."

    李青山喉咙发紧，鼻子一酸。他伸手将妹妹轻轻揽进怀里，她瘦得像一把干柴，硌得他胸口生疼。"傻丫头，哥怎么会走呢？"

    他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自已都未察觉的颤抖，"哥在呢，你看，哥找到吃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火灰里扒出煨好的薯蓣，泥壳已经烤得酥脆，轻轻一敲就裂开了。金黄色的薯肉露出来，热气腾腾，甜香更加浓郁。他吹了吹热气，将最大的一块递到秀儿嘴边："快吃吧，热乎着呢。"

    秀儿看着那块冒着热气的薯蓣，眼泪流得更凶了，却还是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咬了下去。软糯的薯肉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天然的甜味，暖流顺着喉咙滑进空瘪的胃袋，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慢点吃，别烫着。"

    李青山看着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欣慰。他自已拿起最小的一块，小口啃着。薯肉虽然干涩，但在饥饿的味蕾里，却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哥，你也吃..."

    秀儿吃了几口，忽然停下来，将手中的薯蓣往他嘴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