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副厂长的“护犊子”
手腕上的上海表,想起王浩在知青点吹嘘的"任主任女儿早晚是我老婆"。赵国梁的手指在裤兜里攥成拳,任秀莲看见他袖口的补丁——那是她前天连夜缝的,针脚还歪歪扭扭。
"任秀莲!"王富贵突然扬起手,任秀莲下意识闭眼,却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赵国梁抓住了王富贵的手腕。"够了!"厂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调令已经签发,这是组织决定!"
王富贵愣了愣,看着赵国梁涨红的脸,突然甩开他的手,指着任秀莲骂道:"好!你们俩狼狈为奸!但我告诉你任秀莲,要是我侄儿在贵州出了半点差错,我让你跟赵厂长一起蹲大牢!"他摔门而去时,门框上的"为人民服务"标语被震得摇摇欲坠。
食堂里死一般寂静。任秀莲弯腰捡起王富贵扔掉的调令残片,看见"凯里"二字上还沾着粥渍。赵国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秀莲,你先回去吧。"任秀莲没有抬头,只是盯着残片上的墨迹,那是她今早用英雄钢笔签的字。
走出食堂时,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听见身后传来女工甲的嘀咕:"啧啧,难怪能当主任,原来是靠男人......"任秀莲握紧了拳头,碎瓷片的伤口再次裂开,血珠滴在水泥地上,像极了屠宰车间没放干净的猪血。
路过锅炉房时,她看见晓雅躲在煤堆后,天蓝色衬衫上沾着煤灰。任秀莲想说什么,却看见女儿手腕上的上海表在阳光下闪了闪——那是王浩今早塞给她的"临别礼物"。
"妈......"晓雅的声音带着哭腔,"王浩哥说,他到了贵州会给我写信......"任秀莲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想起二十年前自已也是这样相信赵国梁的"会离婚"。她深吸一口气,煤烟呛得喉咙发疼:"写信?等他学会走路不摔跤再说吧!"
晓雅愣住了,任秀莲却转身走进车间。屠宰机的轰鸣震得她耳膜发疼,钩子上挂着的半扇猪肉还在抽搐,血水顺着槽沟流进下水道,在地面汇成暗红的河。她想起王富贵的咆哮,想起赵国梁颤抖的手,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那半块被馒头渣弄脏的调令。
"任主任!"老赵突然跑过来,手里拎着把杀猪刀,"刚才王副厂长在车间放话,说要让您好看!"任秀莲接过刀,指尖触到冰冷的刀锋,想起今早磨刀片时,老孙头说的"种猪护犊子,小心被咬"。
窗外传来火车鸣笛声,任秀莲知道,那是王浩乘坐的南下列车。她握紧杀猪刀,看着刀刃上映出的自已——右眼皮还在跳,像极了屠宰车间那盏忽明忽暗的警示灯。
"好看?"她对着刀锋喃喃自语,刀光在眼底一闪,"我倒要看看,是谁让谁不好看。"蒸汽从管道里喷涌而出,白茫茫的雾气裹住了她的身影,也裹住了肉联厂即将爆发的更大风波。任秀莲知道,王富贵的护犊子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