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样式过时的衣服,孤零零地挂着,像被遗弃的旧物。念念的小衣柜更是空空荡荡。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念念那只蓝色的小鲸鱼水杯,连同小恐龙睡衣,都不见了踪影。
他冲进书房,拉开那个带锁的抽屉。深蓝色的丝绒盒子还在,但里面空无一物。那朵作为罪证的蓝玫瑰被他带走了,而这里,属于它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凹陷的痕迹。
周明远像个迷路的孩子,在过分整洁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房子里跌跌撞撞地寻找。他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几盒过期的酸奶。厨房的灶台光洁如新,没有一丝油渍。卫生间里,属于林晚的洗漱用品消失得干干净净,台面上只留下一个圆形的、清晰的印子,是她的漱口杯曾经放置的地方。
他最终停在念念的房间门口。粉色的墙壁,小小的书桌,上面还摊开着一本未画完的涂色本,蜡笔散乱地放着——这是整个房子里唯一还残留着一点生活痕迹的地方。周明远走过去,拿起那本涂色本。画纸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女孩牵着两个大人的手,天空涂成了刺眼的蓝色。旁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爸,妈妈,念念。
指尖抚过那粗糙的蜡笔痕迹,周明远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巨大的、迟来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那朵被他攥得几乎粉碎的蓝玫瑰,从他西装内袋里滑落出来,无声地掉落在光洁的木地板上,灰败的花瓣散开,像一片被碾碎的、褪色的梦。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压抑的、破碎的哭声在回荡。窗外阳光明媚,车水马龙的声音隐约传来,世界依然在高效而冷漠地运转着。只有这间过于空旷的屋子,像一个被精准切除的肿瘤,留下了巨大而冰冷的创口,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家庭的彻底消亡。那半个淡黄色的指纹,连同那句被删除的别再来往了,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比任何咆哮的质问都更加致命。林晚用她的静默和精确,完成了对他最彻底的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