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走进房间。卡门必须脱下衣服,过去躺在轮床上。护士用淡蓝色的胶涂抹在她腹部,我站在卡门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抚摩她的肩。她看着我,又开始哭了。我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湿了。护士拿起一个仪器,我认得这种仪器,卡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我们做了超声波检查,看过超声波回声图。那时我们快乐地看着屏幕,屏幕上可以看到胎儿在动,产科医生向我们解释哪个部位已经可以认出来了,胎儿一直在动着,我和卡门都觉得妙极了。我们给起了个名字“舞西黛西”,卡门认为这个名字最能描绘这种动作。
今天没有什么舞西黛西了,我们也不觉得需要看屏幕了。两位护士(或医生,我不知道他们的级别或地位是什么)的脸告诉了我们所想知道的一切。他们指着屏幕上的什么东西,彼此低声说着什么,我们听不清,其中一个在卡门的病历上写,时不时看看屏幕又看看病历。
“你可以穿上衣服了。”
“情况怎样?”我问。
“你们可以从谢特玛医生那得到结果。”她说。
“看起来不妙。”我们一坐下谢特玛医生就说,“有颗三乘四厘米的肿瘤,在肝脏上方。”
我看着卡门,发现她又用手捂着嘴快哭出来了,但我决定,无论如何要问个清楚。
“多长——嗯——我的妻子还有多长时间?”
“如果不尽快采取措施,最多两个月——”
“那如果采取措施呢?”我挣扎着问。
“坦白说,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用泰素帝化疗,可以延长几个月。这是另一种化疗,不同于去年你所做的CAF。最多只能做十二次,再多的话你的身体吃不消。一旦化疗停止,肿瘤又会继续长。我们最多可以延长一年。”
“会很痛吗?”卡门泪眼矇眬地问。
“不会。几乎肯定不会。可以把肝脏想象成一个工厂,它清理体内的有害物质。肿瘤最终会使肝脏停止工作,然后你得到的氧气会越来越少,睡得更多了,最终你会陷入昏迷,然后死去。这是很自然的现象。”
“至少还有好的一面。”卡门含着泪喃喃说道。为这种小小的慈悲而感恩。
“化疗有什么副作用?”我问谢特玛。
“和CAF一样。恶心、疲惫、掉发、失去味觉和嗅觉。这种化疗还会使肌肉产生反应,你手掌和手指的皮肤会变得非常敏感。”谢特玛说。
“我们做。”卡门说。
“哦,你的指甲会掉。”谢特玛补充说明。
“嗯。”我说,要做就做到底,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