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佛在笑。
二狗子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死死地贴在冰冷的井壁上,恨不得把自己嵌进石头缝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死寂。井底只剩下二狗子自己粗重、颤抖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震得他耳膜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那趴在井口的纸新娘,那身刺目的大红嫁衣,开始有了动静。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窸窸窣窣声,像无数干燥的虫子在爬行。那声音来自井壁。二狗子惊恐地睁大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
他看到,那身大红的嫁衣,像一张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巨大红纸,正顺着湿滑、布满苔藓的井壁,缓缓地、一寸寸地向下滑落!
那纸糊的惨白头颅在最上方,黑洞洞的眼窝和咧开的巨口始终俯视着他。嫁衣的宽大袖子、裙摆,紧贴着粗糙的井壁摩擦,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炸的沙沙声。
它在下来!它要下来找他!
5
血色嫁衣
二狗子猛地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不顾一切地蹬着井壁,手脚并用,拼命向上爬!手指抠进冰冷的苔藓和湿泥里,指甲瞬间翻裂,钻心的疼。
脚在滑腻的井壁上一次次打滑,碎石和烂泥簌簌落下,掉进他头发里、衣领里。
滚开!别过来!他嘶吼着,声音在井壁间撞出绝望的回音。
然而,那滑落的红影越来越近。那股甜腻的纸灰味混合着泥土的腐臭,越来越浓烈,几乎让他窒息。
他甚至能看清那纸脸上,墨线勾勒的僵硬五官在黑暗中扭曲的细节。
就在那身大红嫁衣滑落到距离井底仅有半人高的地方时,二狗子脚下猛地一滑
!一块松动的石头被他蹬落,他整个人失去支撑,重重地向后摔去!
砰!
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井底冰冷的泥地上,震得他眼冒金星,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更要命的是,他摔落的位置,就在柳莺那具穿着破碎红嫁衣的骸骨旁边!
他的手,在摔倒时本能地一撑,不偏不倚,按在了那身冰冷滑腻的红绸嫁衣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诡异到了极点。红绸是湿的、滑的,像浸透了冰冷的井水,透着一股子阴寒。但绸料之下,却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坚硬、嶙峋的凸起——那是骸骨的形状!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嫁衣的瞬间——
轰!
一股庞大、冰冷、混杂着滔天怨毒和彻骨悲凉的洪流,毫无预兆地、蛮横地冲进了二狗子的脑海!
眼前不再是黑暗的井底。刺目的红,铺天盖地的红!红烛,红帐,红得滴血的囍字!唢呐声尖锐刺耳,吹奏的却是送葬的哀乐!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少女,被几个穿着红褂子的粗壮男人死死按住。
她的脸被涂得惨白,两颊抹着厚厚的、不自然的胭脂,嘴唇被点得猩红。那不是活人的妆容,那是给死人上妆的手法!
少女拼命挣扎,泪水冲花了脸上的脂粉,露出底下绝望惨白的底色,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像濒死的小兽。
爹!娘!我不去!我不嫁死人!放开我!她的哭喊被粗暴地塞了回去。一根粗糙的麻绳勒进她纤细的手腕,勒出血痕。
她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被硬生生塞进一口薄薄的、散发着劣质油漆味的棺材里。棺材盖上,钉锤敲打的声音沉闷而残忍,像敲在人心上。
砰!砰!砰!
棺材被抬起。视线在狭窄的缝隙里晃动,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红。抬棺的轿夫穿着廉价的红色短褂,粗鄙的调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