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循环经济’！他举起一只用红色塑料带编织的护膝，向围观的工友展示弹性结构，比劳保店卖的透气，废料成本近乎零。阳光穿过厂房破顶，在护膝网格上投下鱼鳞状光斑，恍惚间像回到凤凰垭的晒谷场。断指女工王翠英颤巍巍接过护膝套在伤残右手上，塑料网格恰好避开溃烂的创口：陈哥，这比纱布软乎...

    话音未落，赵天霸的镀金算盘链子声已刺破寂静。他身后跟着戴安全帽的吴主任，公文包鼓胀处凸出公章形状。

    盗窃生产资料！破坏招商引资环境！赵天霸的皮鞋碾过满地塑料片，不锈钢饭盒从他手里抛出，哐当砸在注塑机残骸上——正是秀禾带上火车的那只，盖沿陈远志刻的名字缩写被砸出深凹，鹏城不养吃里扒外的蛀虫！

    吴主任慢条斯理展开《土地性质变更批文》，红色公章如血渍印在文化创意产业园字样上：小陈啊，你搞这些竹编玩意儿，抵得上台商三千万投资他脚尖踢散塑料篾条，一根尖锐断片弹起，在陈远志脸颊划出血线。

    棚屋角落，刘会计的录音笔在拆迁扬尘里闪烁红光：

    城中村口述档案No.107

    陈远志蹲着捡塑料带的样子，让我想起父亲编斗笠赔光棺材本那年。赵老板说他是贼，可当年公社把竹器社改养猪场时，也说我爹‘破坏集体经济’...

    ——王翠英，23岁，注塑车间绕线工，右手缺失食指

    第二节：键盘上的血循环（2940字）

    金富豪KVIP包厢弥漫着香槟与消毒水的气味。马莉莉将U盘推给艾米丽，屏幕蓝光映亮她新做的水晶甲：《底层绽放》点击破百万了！读者就爱看‘厂妹文学’这种猎奇设定。网页标题下方配着秀禾日记的扫描图——晕染泪痕的猪油二字被PS成桃心，段落间隙插入虚构的被富豪包养情节。

    艾米丽兴奋敲击键盘：基金会要案例做农民工心理研究，你这闺蜜太典型了！她没注意马莉莉悄悄抽走U盘旁的不锈钢饭盒，盒底沾着金富豪地毯上干涸的呕吐物。

    此刻秀禾正在116宿舍用蓝印花布包裹罢工传单。布上缝补的裂痕被油墨浸透，像悬崖村暴雨夜的闪电。当她将传单塞进饭盒却摸到空荡的内胆时，马莉莉的直播弹窗在手机屏炸开：揭秘《女工日记》作者！今晚八点‘莉莉有话说’！

    直播镜头刻意扫过秀禾床铺：褪色蓝布垫在搪瓷盆下接漏水，边缘洇着黄浊水渍。弹幕狂欢般滚动：

    [

    蓝印花布接脏水行为艺术！

    ]

    [

    穷山恶水产刁民

    ]

    [

    初夜卖多少钱

    ]

    他们连饭盒都不放过...秀禾攥紧传单的手指关节发白。鬼叔的铝饭盒突然从床底滚出，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鸣响。这个工伤瘫痪的老工友蜷在阴影里，喉咙发出风箱般的笑声：2008年罢工前夜，赵天霸也偷过带头人的饭盒...

    第三节：公章里的火种（3000字）

    信访局接待室冷光灯下，不锈钢饭盒静静躺在《劳务仲裁申请书》上。秀禾盯着吴主任在调解书上盖章的动作，那枚鲜红圆章压下时，像周阿婆祠堂里倾覆的山神油碗。

    和解对大家都好嘛！吴主任将调解书推向秀禾，条款里自愿放弃追偿字样旁已按好打工者手印，赵总承诺补发三个月工资，前提是撤销罢工——

    话音未落，艾米丽举着录音笔冲进来：林小姐！《底层绽放》影视改编需要您授权...她身后跟着举手机的网红，镜头对准秀禾补丁摞补丁的衣襟。调解书被碰落在地，吴主任的皮鞋恰好踩住放弃追偿条款。

    秀禾突然抓起饭盒。盒底陈远志的刻痕硌着掌心，劣质不锈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