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十五岁生日前一天，我正在茶楼里盘点这个月的账目，王建国从楼上的工作室下来。

    他走到我身边，明天你过生日，我可能不在茶楼。

    我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美玲也是明天生日，她一个人在美容院，我得去陪她过。

    手中的算盘珠子停在半空。

    王建国，我们离婚吧。

    方慧君，你有完没完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闹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针直接扎进我的心脏。

    三十年的夫妻，他竟然说我在闹。

    我站起身，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他身上砸。

    我闹什么了王建国

    紫砂壶、茶盘、茶宠，我见什么砸什么。

    好啊！既然你说我闹，那我今天还真要闹一回！

    王建国没有躲，任由我把所有东西都砸到他身上。

    砸完了，我坐在藤椅上大口喘气。

    砸够了王建国拍拍身上的茶叶渣，这些茶具都是你精心挑选的，就这么砸了不心疼

    他说得对。

    这间茶楼的每一件东西，从装修风格到桌椅摆设，都是我一点一点布置的。

    现在却被我亲手毁掉。

    王建国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

    他拉过我的手，用棉签沾着碘伏轻轻涂在我被瓷片划破的手指上。

    疼吗

    我看着他有些浑浊的眼睛，突然想哭。

    王建国，你还记得我们结婚时说过的话吗

    说要白头偕老，要生死与共。

    那你现在呢

    王建国避开我的视线，慧君，我们都五十多了，没必要为了这点事闹得鸡犬不宁。

    这点事我笑了，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

    十几年吧。

    十几年。

    我们结婚才二十年，他们就在一起十几年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人到中年了，总得给彼此一个交代。美玲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我来城里学手艺，我们早就结婚了。

    王建国的眼中闪着光，美玲她很有意思，会撒娇，会玩，总有各种新鲜的想法。和你在一起太平淡了，每天都是茶楼、回家、睡觉，一点激情都没有。

    你知道吗慧君你就像白开水，无色无味。美玲不一样，她像红酒，醇厚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一点一点割开。

    够了，别说了。

    王建国的手机响了。

    建国你什么时候过来小雨发烧了，我一个人搞不定。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

    我脑袋嗡的一下。

    小雨

    按我们这个年纪，小雨应该是他们的孙女。

    原来王建国不只是出轨，还和那个女人有了完整的家庭。

    小雨发烧了我马上过去。

    王建国挂了电话，看向我，你也听到了，小雨生病了，我得过去照顾。

    明天你生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需要钱的话刷我的卡。

    他说完就要走，我叫住他。

    那个小雨，是你们的孙女吧

    王建国点头，提起孩子时整张脸都在笑，对，小雨今年三岁了，特别聪明。

    我们离婚，王建国。

    别闹了慧君，我们这个年纪离什么婚你永远是我的妻子，美玲充其量就是个伴。以后我一三五陪你，二四六陪她，周末休息。

    王建国真的走了。

    茶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满地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