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
他恭敬地递上一个不起眼的锦盒:苏家主,王爷命属下将此物交给您。
我接过锦盒,入手有些分量。打开一看,里面并非预想中的金银珠宝,而是厚厚一叠……地契文书
仔细一看,全是江南几处顶级桑园的契书!这些桑园,正是出产最优质湖绸的命脉所在!其价值,远超过我刚才献出的那批丝绸!
墨玉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王爷说,苏家主深明大义,献绸解朝廷之急。这些桑园,权当……恭贺苏家江南分行立足之礼。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复述一句不太容易说出口的话,王爷还说……他备好您的嫁衣了,想……看您穿上。
嫁衣!
我捏着那叠沉甸甸的契约文书,看着墨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再联想到宫宴上沈枭寒那稍纵即逝的挫败眼神……一个既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猛地冲进脑海——
权倾朝野、冷峻威严的摄政王沈枭寒,他……他这是在拐着弯儿地、笨拙地给我塞聘礼
而且,在宫宴上被我当众婉拒了心意之后,他这是恼羞成怒,派人来提醒我,他连嫁衣都准备好了!
一股强烈的笑意直冲喉咙,我拼命咬住嘴唇才没笑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起来。
这个沈枭寒……战场上算无遗策,朝堂上翻云覆雨,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竟显得如此……憨直可爱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笑意,将锦盒合上,递还给墨玉。墨玉眼中罕见地掠过一丝错愕。
替我多谢王爷厚礼。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这些桑园,苏家收下了,权作王爷入股苏家江南分行。至于嫁衣嘛……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墨玉瞬间绷紧的身体,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慢悠悠地说道:
烦请转告王爷,苏家的新铺子刚开张,掌柜的嫁衣,自然得由东家自己来裁。他备下的那件……心意我领了,不过那款式嘛,
我拖长了调子,满意地看着墨玉那张万年冰山脸似乎裂开了一条细缝,兴许……不太合我苏家掌柜的身段。让他……先好好收着吧。
说完,我不再理会墨玉那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精彩的表情,干脆利落地转身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明珠高悬,刀锋常伴。而关于那件嫁衣……日子还长着呢,不是吗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驶向属于苏挽禾的、无限光明的未来。
(番外)沈枭寒
书房的烛火跳跃不定。
墨玉已经一字不漏地复述完苏挽禾的话,连她那拖长的调子都学了个十足,此刻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里。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灯芯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
我的目光,落在书案一角。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旧得发白、洗得褪色的粗布小包。里面是几块早已干枯变色、辨不出模样的药材碎片,还有一小块被磨得异常光滑的碎银子。
这是承平十二年那个冬天,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塞给我的全部生机。
我拿起那个小包,粗粝的布料摩擦着掌心,带来一种久远的、近乎磨砺的触感。
承平十二年的雪,太大了,大得能轻易冻死人。我和母亲像两条被遗弃的野狗,被扔在四面漏风的柴房里等死。求医无门,钱财耗尽,连最后一点希望,也被那些所谓的‘亲人’亲手掐灭。我记得自己跪在厚厚的雪地里磕头,额头破了,血混着雪水流进眼睛,看出去整个世界都是猩红的……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和母亲,都会那样悄无声息地烂在那个冬天。
然后,她出现了。那么小的一个人,裹着厚厚的斗篷,像个雪堆出来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