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迫感。他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我座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了一支通体漆黑、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钢笔。
啪的一声轻响,他拧开了笔帽。
这里,他将笔递到我面前,笔尖闪烁着一点寒光,同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地指向我帆布包的位置,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签了它。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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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冰冷的钢笔,像一柄审判之剑,悬停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视野里是江临舟近在咫尺的下颌线,紧绷而冷硬。他微微俯身的姿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雪松混合着烟草的凛冽气息强势地侵入我的感官。我的指尖在帆布包粗糙的布料上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喉咙口那股翻涌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签了它。现在。
五个字,重若千钧。
眼前闪过医院缴费单上那串令人绝望的数字,弟弟沈锐躺在病床上苍白虚弱的脸,还有母亲强忍着眼泪、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像一帧帧无声却沉重的画面,轮番碾过我的心脏。那套云栖苑的房子,不再仅仅是一个诱惑,它变成了一根唯一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救命稻草。
我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短暂的清醒。手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伸进帆布包内袋,指尖触碰到那份同样冰冷的纸张。我把它抽了出来,《婚姻关系契约协议》那行加粗的黑体字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纸张在手中发出细微的、带着抗拒般的摩擦声。我把它摊开在面前冰冷的会议桌上,目光掠过那些密密麻麻、冰冷无情的条款,最终停留在乙方签名处那一小片空白上。
江临舟的耐心似乎并不多。他保持着递笔的姿势,手指纹丝不动,眼神平静无波,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在持续增加,如同不断收紧的绳索。
我伸出右手,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栗,接过了那支沉甸甸的钢笔。金属的冰冷触感瞬间传递到掌心,沿着手臂的神经一路蔓延至心脏,冻得我微微一哆嗦。
笔尖悬停在签名处上方,仿佛有千斤重。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我极力压抑却依旧显得粗重的呼吸声。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投射进来,在光滑的桌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分界线,将我和他清晰地分隔在两个世界。
几秒钟的凝固,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笔尖落下。墨水在光滑的纸面上晕开,留下一个同样带着细微颤抖的、却无比清晰的黑色名字——沈薇。
最后一笔收尾,我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仿佛那支笔烫手一般。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滚了几圈,停在协议旁边。
江临舟的目光扫过那个签名,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流程确认。他直起身,那股迫人的压迫感随之稍稍退去。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西装内袋里取出另一支笔,拔开笔帽,俯身,在甲方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下江临舟三个字。字迹遒劲有力,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
签完,他合上笔帽,动作干脆利落。然后,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拿走了桌面上属于我的那份协议。
这份由我保管。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将协议对折,重新放回自己的西装内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在收起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打量一件刚刚入库的物品。陈默会处理好后续的‘官方’声明。今晚,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指令意味,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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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过来。
这三个字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