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喝了口汤,满意地点点头:嗯,味儿更稳了。这骨头汤熬得地道,火候足。他放下筷子,看向我,语气变得认真了些,小林,生意上了轨道,有些规矩就得立起来。账目,一定要清楚。进货出货,哪怕是一根葱两头蒜,都要有数。小本买卖经不起折腾,更经不起查。
账目清楚。
这四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前世,周志强就是靠着单位那点管账的小权力,上下其手,虚报冒领,才一步步爬上去,也才积累了后来陷害我娘家的资本。账,是命门。
我明白,陈科长。我郑重地点头,指了指灶台旁边墙上挂着的一个崭新的硬壳笔记本,都记着呢,一笔一笔。
那就好。陈明露出赞许的神色,又闲聊了几句店里的情况,起身准备离开,好好干!以后县里个体户评优评先,我看你这‘林记’有希望!
送走陈明,我回到柜台后。那个硬壳笔记本安静地挂着,封皮是朴素的蓝色。我翻开,里面是工整的字迹:X月X日,购富强粉XX斤,X元X角;购菜籽油X斤,X元;购老陈醋X瓶,X元X角……收入:凉皮X碗,X元X角;汤面X碗,X元……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指尖划过那些墨迹,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钱,不再是前世被周志强随意索取、最终将我榨干的工具,而是我亲手挣来、一笔笔记录、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底气!这底气,冰冷而坚硬,支撑着我在这泥泞的人间,一步步站稳脚跟。
日子在灶火的舔舐和算盘的噼啪声中飞快流逝。林记小吃店的名声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越荡越远。从西街的街坊,到农贸市场的摊贩,再到附近工厂下夜班的工人,甚至偶尔有县里机关的人慕名而来。四张桌子从早到晚几乎难得空闲,门口常常排起小队伍。
那本蓝色的账本,越来越厚。里面不再仅仅是简单的流水,开始有了盈余的数字。我将这些钱小心地分成几份:一份投入小店,添置了新的长条凳,换了个更保温的大汤锅;一份存进信用社那个小小的红皮存折里;还有一份,我仔细地卷好,藏在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
这天下午,店里难得的清闲片刻。我坐在柜台后,正对着账本核对上午的收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账页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晚秋!熟悉的大嗓门响起。大哥林建军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神秘。他左右看了看,见店里只有两桌慢悠悠喝汤的老客,便凑到柜台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东西。
快看看!好东西!他压低声音,眼睛亮得惊人。
我疑惑地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剥开几层旧报纸,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块崭新的、闪着金属冷光的上海牌全钢手表!
大哥!这……我惊愕地抬头。这年头,一块上海牌手表,是绝对的奢侈品!相当于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
嘘!大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是憨厚又得意的笑,托我们厂采购科的老王弄的票!内部价!嘿嘿,我妹子现在是大老板了,哪能没块像样的表看时间他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手腕,动作有些笨拙地把表带扣上。
冰凉的金属表带贴上皮肤,沉甸甸的。表盘干净简洁,金色的指针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滴答滴答的走时声清脆而稳定。这声音,像生命的鼓点,敲击在我的心上。
前世,周志强也有一块这样的表。那是他刚当上副科长时,用克扣的活动经费买的。他曾经无数次在我面前炫耀般地抬起手腕,欣赏着表盘的反光,眼神里充满了对我这个黄脸婆的鄙夷。而那时的我,手腕空空,连看时间的权利都仿佛被剥夺。
此刻,这块表戴在我的手上。它不再代表虚荣和掠夺,而是我林晚秋,用自己的双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