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播怼AI修复古画的视频突然爆火,我被骂上热搜。
>文物修复师苏晚思想顽固,阻碍科技发展!
>第二天,科技新贵江砚舟的助理找上门:江总请您修复祖传《夜宴图》。
>我冷笑:让你们老板的AI修啊,不是十分钟搞定
>直到他深夜发来论坛私信:学姐,三年前你说我的算法没有灵魂。
>现在我有资格为你的画添一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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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故宫文物医院,连空气都沉淀着岁月的重量,唯独我这间小小的修复室,被电脑屏幕的光割裂出一块刺眼的喧嚣。屏幕上,一个极其炫目的短视频正在循环播放:一幅破损严重的古画被拖进某个程序界面,进度条飞速前冲,短短几分钟后,一幅崭新得刺眼的画作被推送出来。弹幕彻底疯了,像一群嗜血的蝗虫,密密麻麻啃噬着我的视野。
卧槽!十分钟修复古画AI牛逼!YYDS!
传统修复师可以下岗了!效率碾压!
那些老古董还抱着毛笔刷子不放笑死!
指尖冰凉,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却猛地冲上喉咙。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幅被修复的古画——那是我耗费了整整两个月心血,刚刚完成初步固色、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的《寒林归鸦图》。此刻在程序里,它被粗暴地补全了,缺失的鸦群被填充上呆板统一的黑色像素块,残破的枯枝被拉直、涂上虚假的油亮感,画面平整光滑得像刚出厂的塑料布。那历经数百年沉淀的斑驳肌理、枯笔飞白中的萧索意境、甚至每一道自然龟裂的痕迹,全被抹平了。这根本不是修复,这是对历史的亵渎,是给老祖宗开十级磨皮美颜!
一股灼烫的怒火猛地撞上颅顶,烧断了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弦。我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点开的直播按钮,摄像头亮起的瞬间,屏幕上就映出我气得煞白的脸,还有眼底那簇狂烧的火苗。
十分钟我的声音像淬了冰渣,带着细微却尖锐的颤音,狠狠砸向麦克风,你们管这叫修复!
我一把抓起工作台上那张被AI修复后的《寒林归鸦图》打印稿,几乎要怼到镜头前,手指用力戳着画面上那些虚假生硬的填充色块:看看!看看这涂鸦一样的鸦群!看看这塑料感十足的树枝!古画修复是什么是治病!是救命!是跟时间抢人!
我的语速越来越快,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子弹,它需要理解每一道裂痕的由来,每一片剥落的颜料层下的秘密!需要找到最接近原作的矿物颜料,一笔一笔,像做最精密的外科手术那样,去衔接、去过渡!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功夫!你们管这种粗暴的、毫无敬畏的覆盖,叫修复这叫给古画开美颜!这叫谋杀!
直播间的人数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弹幕瞬间炸了锅。有零星支持的终于有人说实话了!,但更多的是被点燃的嘲讽和谩骂:
酸鸡跳脚了!技术碾压懂不懂
老古董滚出地球!AI就是未来!
阻碍科技进步的绊脚石!
心疼江砚舟大大开发的AI,被这种老顽固碰瓷!
苏晚是吧等着被时代淘汰吧!
那些尖锐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眼底。我猛地关掉直播,房间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电脑屏幕暗了下去,只有窗外故宫角楼模糊的轮廓,沉默地伫立在深沉的夜色里。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心口那块被愤怒烧红的烙铁,慢慢冷却成一片沉甸甸的、带着钝痛的寒冰。
完了。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来。我太冲动了。
手机屏幕在死寂中骤然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在桌面上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院长。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冰凉地划过接听键。
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