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眼的栀子花胸针,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她仅剩的自尊。
陆沉舟指尖把玩的那枚胸针,与她珍藏的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这冰冷的巧合,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碾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什么星空守望,什么隐秘爱恋,全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荒唐笑话。她存在的唯一意义,不过是那双有五六分肖似的眼睛,供他在思念另一个逝去的人时,聊作慰藉。
甚至连慰藉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拙劣的替身。
这三个字,像烙印一样烫在她的灵魂上。
画布上那片狰狞的猩红,地上狼藉的烫金碎片,刺鼻的颜料气息……一切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苏晚缓缓抬起手,将那枚栀子花胸针的照片,从旧照片上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小小的纸片落在掌心,花瓣的轮廓甚至有些割手。她面无表情地将照片主体——那个笑容温婉的女孩——连同褪色的糖果铁盒,一起丢进了画室角落那个盛满废弃颜料和洗笔水的脏污垃圾桶里。
盖子哐当一声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合上一座埋葬过去的坟墓。
她没有再看那垃圾桶一眼,仿佛连同那个作为苏晚的、天真愚蠢的自己,也一并抛掉了。
转身,苏晚走到画室角落的水池边。冰凉的自来水哗哗流下,她用力搓洗着手上沾染的猩红颜料。深茜红如同凝固的血痂,顽固地附着在指甲缝和皮肤纹路里,搓了很久才显出原本的肤色,只是指腹已经被冷水浸泡得发白起皱。
她抬起头,看向悬挂在水池上方那面布满水渍的模糊镜子。
镜中的少女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红肿的眼眶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黑影,嘴唇被自己咬破的地方渗着血丝,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彻底摧毁后的麻木和灰败。
她盯着镜子里那双曾被陆沉舟说有五六分肖似的眼睛。
然后,她对着镜子,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勾了一下唇角。
那不是一个笑容。冰冷,僵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嘲和决绝。仿佛在跟过去的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下一秒,她抓起挂在墙上的帆布书包,看也没看身后那片狼藉的猩红和破碎,拉开门,大步走进了外面沉沉的夜色里。高跟鞋踩在空旷走廊地面的回声,清脆、孤独,又带着一种一去不回的决然画室的门在她身后无声阖上,隔绝了那片猩红的修罗场和满地的狼藉。
三年后。深秋,暮色四合。
位于市中心的美术馆灯火通明,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折射出璀璨的光华,如同一个剔透的水晶盒子。馆前广场上,精心铺设的红毯一直延伸至台阶下方,两侧整齐排列着祝贺花篮,馥郁的花香混合着晚风清冽的气息。衣香鬓影,名流云集。闪光灯此起彼伏,映亮了一张张精心修饰过的面孔。
幻境·新生代艺术家苏晚个人作品展的银色立体字,在射灯精准的聚焦下,熠熠生辉。
苏老师!请看一下这边!
苏小姐!能简单聊聊您创作《荆棘鸟》时的灵感来源吗
苏老师……
七八支话筒争先恐后地伸到刚完成简短开幕致辞的年轻女子面前。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线条冷硬的黑色缎面西装套裙,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身形。长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洁的发髻,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和一对简洁的钻石耳钉。脸上妆容精致而淡漠,眉眼间沉淀着超越年龄的沉静与疏离,只有镜片后的眸光,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锐利得如同寒星。
正是苏晚。
她微微颔首,示意助理挡开过于拥挤的提问,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出,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灵感来自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挣脱与新生。《荆棘鸟》画的不是痛苦本身,是